悠扬的钢琴曲在会场中缓缓流淌着,诸多宾客们都于这欢声笑语中侃侃而谈着,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雨果看着这些人们,在他们的脸上雨果并没有看到对于渎者的愤恨,也没有看到其对当前紧张局势的焦虑。今晚的晚宴虽然名义上同渎者有关,但现在看来却也只是一个为人提供沟通机会的舞台而已。
聚集在此间的人们对于新人类威胁而感到忧虑的想来少之又少,在他们的眼中这场晚宴与其他活动没有什么不同。从这些人的反应上可以看出李杜所表明的渎者对于世界产生不了多大威胁的思想并非仅是其个人所有。
只是这些还沉浸在晚宴欢愉气氛中的人们不会意识到自己已徘徊在最为危险境地之中,在TAROT刺客与李杜的眼中他们的生命尽如草芥一般。
随着会场中的人数日渐增多,现场也随即变得越发喧闹起来,这更加影响了雨果对于周围环境的观察。
忽然,会场的灯光开始变得暗淡起来,雨果下意识间向前迈出一部拦在了李杜的身前,以防有何不测,然而这只是主办方的刻意为之。
很快一束明亮的灯光照在了适前同李杜打过招呼的将军身上,此时的他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笑容幅度好似经过精准计算出来的,在其身旁陪伴着一个身着酒红色晚礼服的中年女人,从外貌上上看那应该便是他的妻子。
将军转身轻轻地在他妻子的脸庞上请问了一下,随后于妻子骄傲的目光下以及他人热烈的掌声中走到了会场的演讲台上。
在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等待会场彻底安静下来后,将军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女士们先生们,衷心地欢迎你们的到来。”
李杜歪了歪身体显得颇为放松,雨果可以察觉到其对这位中年将军打心眼里充满了鄙夷。
“几世纪前,我的先祖从东欧一路辗转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并就此扎根,直至今日。我曾详细地翻阅我的家谱,最终发现我的体内流淌着是非常纯正斯拉夫族人血统,在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无比喜爱伏特加,原来那是镌刻在基因中的喜好。”当下周围的人们发出配合的笑声。
“而我的妻子摩莉甘的祖先则是凯尔特人,作为曾经有着无数代世仇的两个民族后裔在月岛这片大陆上相识相爱最终喜结连理,这虽然不是什么奇迹,却同样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李杜忽而冷笑一声道:“蹩脚的开场白,亏的他将这套美苏冷战时期的说辞给翻了出来。”
除了安坐在昏暗中的李杜如此嘲讽外,其他人则是再度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身着酒红色礼服的摩莉甘更是眼含热泪地激动道:“我爱你,戴伯格。”
戴伯格将军同样深情款款地看向妻子道:“我也爱你。”
待周围掌声开始散去后,戴伯格继续道:“曾几何时,世人都说美国是一片充满奇迹的国度,然而那里也只是被侵占的印第安人的故乡乐土罢了。月岛,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奇迹。”
“整个大陆亦是从无到有所建成,先人们利用荒石、废沙甚至无数的建筑垃圾于茫茫的海洋之中堆建起了最原始的地基。”
“没有淡水,我们净化海水,没有气候我们创造气候,我们抵御了一阵又一阵的狂风,我们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海啸。一路走来自然给我们造成了无数伤害,但无论风雨低温都没有战胜我们。”
“最终我们终于屹立在了这片曾经的海洋之上,彻底安居下来。”
“而在这一切后,我们迎来了更加艰难的挑战与斗争,世界各国都想染指于月岛这片新大陆,在这里为自己达到最大化的利益诉求。”
“开设化工厂,分建各种重工业流水线,处理各种不可回收垃圾。月岛无数人千辛万苦之中所建设起来的土地在这些巨鳄的眼中无非只是一块肥肉罢了。而我们自然不会对其有所屈服,对于强权的压迫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抗。”
正值戴伯格将军激动而谈的时候,一位身着身材曼妙的女人向李杜所在位置走了过来。
雨果对其第一时间产生警惕,然而当其一双夜眼看清来人容貌的时候,其不觉大吃一惊。这个身着紫色晚礼服的女人竟是他的熟人。
卓姿。
当初在天英的迎新舞会上,雨果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学姐。当时雨果拒绝了这位校花一般人物的跳舞邀请,但其却并未恼怒,而是整场舞会都在雨果身边与其聊天,其给雨果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那是二人仅有一次的会面,在那之后着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自敦克岛事件后雨果也便再未回到过天英,而现在天英被毁更是无处可寻。
此刻看到卓姿,雨果的内心不觉五味杂陈,恍惚间心中产生了一不可描述的情感,这种情感并非针对于卓姿,而是对于那段短暂的时光。
卓姿显然没有在天英的浩劫之中丧生,从其曼妙的步伐来看其甚至没有站在那场灾难中受到一丝波及伤害。而现在更让雨果感到费解的是,卓姿为何会出现在这场晚宴上,而此刻正在靠向己方的她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就在雨果脑中一片混沌的时候,卓姿已然来到了雨果身前,卓姿一双美目只在雨果的假面上快速扫过,随后便集中在了李杜身上,其嫣然一笑道:“李伯伯,想不到真的是你。”
李杜看到卓姿后也露出淡淡的微笑,其摆了摆手示意卓姿坐到其身旁的椅子上,随后道:“看来戴伯格还是欺骗了我,他说今晚只有瑟吉尔这么一个有趣的老家伙会到场,但可没说咱们的小精灵也会到,看来今晚的这场宴会未必那么无聊了。”
卓姿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李伯伯会来赴宴,当听人说起的时候我还完全不信呢。真是的,如果早知道李伯伯会到来的话,今晚的宾客人数必然要翻上一倍不止呢!”
李杜淡淡一笑道:“看你这般遗憾的样子,想来这场晚宴的组织者必然是你父亲喽。”
卓姿道:“家父只是做了一些幕后的组织工作而已,您了解他的性格,他总想为这个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杜的目光投向演讲台上戴伯格道:“不过现在这份力量的成果好像都被某人给篡夺喽。”
卓姿笑道:“李伯伯真会说笑,哪有什么篡夺一说。家父为人本就略有木讷,实在不太适合这种晚宴演讲,而戴伯格将军的口才则更能推动宴会气氛。”
李杜闻言开始不自制地笑出声来:“看来我们的小精灵已经变得越来越由城府了,就连戴伯格这样的蠢材都能被吹上天去。啧啧,军方现在可是在走下坡路呢。不久前杰宁在新闻发布会上的一番说辞让军方尝到了一些甜头,于是现在其他人也开始前赴后继地向杰宁照葫芦画瓢,自以为拥有什么演说天赋,仅用语言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笑话,杰宁只能算是运气不错,并没有哪一方想要故意刁难他,否则那一日根本不可能那么荣耀地走下演说台。”
卓姿闻言笑了起来道:“李伯伯的言辞还是那么的犀利。”
李杜道:“不是我犀利,而是其他人太伪善了,就连你现在也和你那父亲一样开始变得越来越虚伪了。”
对于李杜毫不留情的批评,卓姿并不恼怒而是嘟嘴抗议道:“李伯伯!你再这么说小精灵我可就生气啦!”
李杜慈爱地笑了笑道:“真拿你没办法,话说你父亲要是如你这般会撒娇卖萌可会显得可爱不少。”
卓姿嘻嘻一笑道:“他怎么可能这样嘛!”
从李杜与卓姿的谈话中雨果不难听出二人关系竟是非浅,李杜对于卓姿的父亲好似颇为熟悉,应该算是世家交往,至于其中的交往关系雨果便拿捏不透了。
李杜忽然道:“话说小精灵你最近一段时间还在忙学业上的事吗?”
对于李杜的这番提问卓姿毫不避讳道:“刚刚李伯伯还说我虚伪,现在您的这个问题就不虚伪了?世界上每个人都知道天英所遇变故,在这种情况下我又如何继续求学呢?现在的我自然成了被辍学青年喽。”
李杜道:“以咱们小精灵的才学敏思以及你父亲的地位,想要进这世界上任何一所名校想来都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情吧。说来还是你对天英有着太过的眷恋啦。”
卓姿秀美挑动道:“这是自然,天英自幼便是我梦想中的学院,能够进入天英学习可以说是我迄今人生中最为骄傲的事情。在天英中度过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美好快乐的,然而不想现在却突然发生厄事,我真的难以接受...”说到这里卓姿的话语不觉有些哽咽起来。
对此李杜只是冷眼旁观,眼中毫无了长辈的怜悯。
“天英被毁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或者说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只可惜那些莘莘学子,他们总是无辜的。”李杜缓缓地说道,雨果相信李杜的这番言论是出于真心的。
“天英事件发生后我第一时间对你的安全情况进行了调查,苍天有眼没有让你受到伤害,这实属不幸之中的万幸。”
卓姿怜然一笑道:“的确很惊险,那一日我因故不在校园,如果在的话...那么现在就不能陪李伯伯在这里聊天了。”
李杜点了点头道:“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的小精灵未来的人生必然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的。”
卓姿闻言破涕为笑道:“如此就借李伯伯吉言喽,如果我日后真的一事无成的话,那么您可要为今天的话负责哦。到时候就是走违规也要为我争取到一个圣堂的正规编制哦。”
李杜笑道:“圣堂的正规编制什么之后这么值钱了,能让我们的大小姐如此动心,莫不说你父亲不会让宝贝闺女当家里蹲,就是你那舅舅也不会袖手旁观吧。天下何人不识沈名君。虽然现在的天英毁于一旦,但在未来其必然会东山再起,而你舅舅极有可能是新天英的第一任校长掌门人呢。”
雨果闻言心下不觉再为一动,原来沈名竟然是卓姿的舅舅,这一点可是雨果完全没有想到的。显然李杜之所以会说到这个话题是其有意为之,目的便是让其了解沈名与卓姿的关系。
而在雨果了解二人的这一层关系后也忽而明白过来当初为何卓姿会主动靠近自己,现在看来其必然是得到了沈名的指示。
在自己于天英二试中战胜阿修罗后自己便引起了许多方面的注意,甚至于在对自己的身份做以调查后更是引发了无限的猜测遐想,故而在迎新舞会中才有了那番遭遇,现在看那应该只是沈名的浅尝辄止罢了。
往事的迷雾终于在雨果眼前散开的时候,雨果并没有感到一丝豁然,反而更是感觉到一种亲所未有的沉重。
这个世界的确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的多,每一个细节都雨极有可能是某一陷阱,而自己还身中过某个陷阱而迄今为止还不自知,那么其就不清楚了。
卓姿自然不知道同李杜之间的话题一直于暗中被对方所指引着,而目的则是为了向一旁不起眼的保镖进行暗示。
卓姿叹了口气后道:“我知道李伯伯一直对我舅舅有所不满,不过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关于这些您应该很清楚,他...并不想和圣堂为敌。”
“自幼时起,舅舅便一直向我讲述圣堂的历史,圣堂是他最为崇敬向往的地方,而他人生的最大理想便是能在圣堂中一展拳脚...”
李杜摆手制止了卓姿的谈话,随后道:“曾经的想法并不重要不是吗?关键是其最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我承认沈名的天纵之才,也理解他的为难之处。但这些...呵呵,都不能算是理由不是吗?”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月岛...也不相信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