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1 / 1)

唐家在机械厂职工宿舍里分了两间十几平方的屋子。一间隔出小半做了灶台放了饭桌,另一半做卧室,唐家父母住。

唐家姐弟住另一间,大姐唐米出嫁后就搬走了,二姐唐麦跟对象正在议亲,年后就办喜酒,离搬走也不远了,倒是弟弟唐玉才读小学,以前跟父母一屋,大姐搬走后就搬了过来。

唐粒进家门时,唐母尹巧芬正在做饭,砧板上猪肉剁得咚咚响,旁放了块细白的老豆腐,这是在做唐玉爱吃的豆腐肉圆子。

尹巧芬见唐粒进来,忙放下手上的活“怎么样,礼送了吗,高主任怎么说?”

最近家里因为唐麦嫁妆的事已经焦头烂额。当初老大唐米出嫁,到底是头一回嫁女儿,唐家把男方拿过来的彩礼钱花出去后还倒贴了不少嫁妆和压箱底的钱。现在轮到唐麦了,老两口考虑到后面还有个唐粒,儿子也一天天大了,唐麦婆家条件又不错,说定的彩礼钱不少,就想扣下一点。

可唐麦从小就是个厉害的,哪能吃这种亏,她放话说了,彩礼一分钱不能少,家里还得照着唐米当初贴嫁妆和压箱底钱。眼看再过个把月就得过年了,真是哪哪儿都要用钱,这个节骨眼唐粒那边又说可能要下岗,尹巧芬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唐粒知道照实说尹巧芬估计得急疯,含糊敷衍了几句,最后说“反正就这么着了,实在要下岗还能饿死不成。”

尹巧芬气道“真下岗了你就饿死吧,别指望我和你爸管你死活。”

唐粒没理她,自己去屋里拿了毛巾,搪瓷脸盆里掺了些开水洗了把脸。尹巧芬一旁看着,难免又唠叨“冷水洗脸是能冻死你怎么着。”这是心疼热水,不管从开水房打水还是自家烧水,都是钱。唐粒也不接她的茬,舒舒服服洗了脸搓了手,回自己屋去了。

唐家姐弟四人,唐米是老大,自然吃不到什么亏,唐麦性格泼辣,尹巧芬也拿她没办法,唐粒这个老三,当初盼着是儿子,谁知又是个女儿,自然谈不上喜爱,有了唐玉以后,唐父唐母更是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心肝宝贝。

所以尹巧芬说下岗不会管她死活倒未必是气话,毕竟当初孩子才十几岁,就忍心送到荒岛上做苦力。唐粒甚至觉得原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其实跟这个原生家庭不无关系,毕竟从小夹缝里求生存,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唐粒从床底下找出个破旧的铁盒子,盒子里放了糖纸火花什么的小玩意儿,把这些东西扒拉开,底下藏着本小小的存折。

存折上有一千多块钱,是原主这些年偷偷攒下的。之前岛上挣的钱大部分被尹巧芬借各种名目拿走了,这两年厂里的工资,每个月八十块钱,尹巧芬要拿走三十,所以能攒这些钱其实非常不容易。

这就是她今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唐粒把存折放好,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里头一叠蓝色的百元大钞,唐粒数了数,一共十张,一千块钱。这是刚才祁振塞她手里的,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就大步走了。

说她的事情就关他的事。

还给她塞钱。

好好的,这人是疯了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是不会嫁他的,唐粒把钱放回信封里,找了个地方藏好,想着回头找机会还给祁振。

饭快好的时候,唐国顺和唐玉前后脚回来了。唐国顺是个臭棋篓子,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人菜瘾大,每到周末放下饭碗就跑邻居家下棋去了。

唐玉被老两口宠着,贪玩,周末成天蹲苏工程师家看电视。这年月电视还是绝对的奢侈品,整个机械厂家属院里就两台电视,一台厂长家的,一台苏工程师家的,厂长家里没人敢上门,苏工程师两口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是温和的好脾气,家里每天挤满了蹭电视看的人。

唐麦不在家,唐玉到家就可以开饭了。桌上一个豆腐肉圆子,一个红烧鸡壳,一个紫菜汤。原主早上出门时就喝了碗粥,唐粒早饿了,没什么肉的鸡骨架也啃得很愉快。

唐国顺平时不太管事,今天倒是特意问了唐粒送礼的事,唐粒含糊应对了几句,他也没再多问。

倒是尹巧芬似乎是琢磨过了“照我看哪怕真要下岗,也没那么快,趁这阵子赶紧相看个男人才是正经。以后没了工作,那条件就不一样了,就得往低了找,有了男人再没了工作,好歹还有个依靠。”

唐粒听她这话总觉得怪怪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趁现在别人不知道她要下岗,先找个人落定,要是运气好,结了婚才失业,那以后唐粒是死是活就是婆家的事情了。

唐粒夹了个豆腐肉圆子“哪儿那么容易,我想过了,真要下岗了,之前不是还有钱存您那儿嘛,就拿那个钱做点小生意,横竖不会饿死。”

每个月从工资里抠出来的三十块,还能说是打给家里的伙食费,之前岛上挣的钱却是跟家里一点关系没有的,当初尹巧芬也是说家里先帮忙存着,唐粒要真下岗了,要回这笔钱也是名正言顺。

但拿进去的钱谁还想再拿出来呢?何况家里用钱的地方这么多。尹巧芬半晌没接话,唐粒也没指望她能给出什么答案,她其实就是趁机给尹巧芬提个醒儿,别以为还能跟拿捏原主似的拿捏她。

这时闷头吭哧吃饭的唐玉突然喊起来“肉圆子都被野丫头吃光了!”

尹巧芬啪一下打在唐粒筷子上“你吃多少了,你弟长身体呢!”

唐粒实在有些饿,这豆腐肉圆子又特别香,她忍不住吃了好几个,这会儿也已经吃饱了,干脆放下筷子,睨了唐玉一眼“脸圆得都快赶上盘子了,还长呢?”

唐玉顿时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一把扔掉筷子,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想冲过来打人,他平时喊原主野丫头,一个不高兴就会冲过去用脑袋撞人,但这会儿被唐粒冷着脸狠狠一瞪,直觉对方跟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野丫头有些不同,竟不敢了,只耍赖哭闹“我不吃了,野丫头欺负人,我不吃了!”

尹巧芬“哎哟,你招你弟弟干嘛!”忙去拔了双新筷子,好声好气地哄。

这边唐家吵吵闹闹,那边祁振迎着冷风回了家。

苏向雪刚做好饭,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正好瞧见儿子失魂落魄地走进门“怎么回事,没碰见章雪?”

苏向雪挺喜欢章雪的,俩人名字里都有雪,她觉得这就是缘分。而且这孩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长得端庄,脾气好,学习也好,要不是高考那年赶上她妈生病,肯定还能考个大学。现在虽说只是在棉纺厂做工人,但那是因为他们一家都太老实,以后她跟祁振结了婚,让老祁给棉纺厂那边说一声,提干也是简单的事。

最主要的,苏向雪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他老子给安排了几次工作,都是没干满两天就跑回来了。这就是一匹野马,得有个人拴着他,苏向雪内心觉得,这个人非章雪莫属,俩人青梅竹马的,从小祁振就愿意听章雪的。这不上个月她把事情跟祁振挑明了,祁振嘴上说着不乐意,转头还是买了电影票去约了人家看电影。

刚才见他急匆匆地出去,去的又是工厂宿舍的方向,苏向雪想着应该就是去找章雪了。

祁振摘了围巾挂在衣帽架上,懒淡地说“关章雪什么事情。”

苏向雪奇怪了“你急急忙忙出去,不是找她去了?”

祁振摇头“不是。”说完径自耷拉着眉眼往自己屋里走,苏向雪喊他吃饭,他淡淡回了句不饿。

祁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晚,也没睡觉,就呆呆地躺着。

他记得读书时学过南柯一梦,他也做了一场大梦,只是梦里没有金榜题名,也没有征战沙场,梦里他还是祁振,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心气高,谁也不服,其实是眼高手低,一事无成,后来老头子病去了,他就开始赌博,赌得倾家荡产。然后有一天他回到家发现妻子躺在床上已经没气了,六岁的儿子趴在床前还哭着喊妈妈我饿。

那一瞬间,他眼泪就下来了。

赌红了眼的时候,他把家里能卖的都给卖了,总想着哪天能翻盘,可没等他翻盘,唐粒就死了。当初他妈让他娶章雪,他嫌人家成天正儿八经跟个教导主任似的,没意思,后来唐粒黏上来,他倒觉得有趣,一来二去的就跟她结了婚。婚后倒也过了一段平静甜蜜的日子,后来渐渐地他就听到些流言,说唐粒为了留在棉纺厂,跟车间主任高兵有些不清不楚的。

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一怒之下跑去把高兵揍了一顿,家也不回了,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然后就开始赌博。唐粒纵有万般不是,可那几年他赌博,他败光了家产,他成了别人眼中的蝼蚁,她却一直带着儿子守着他。

唐粒死后,他幡然醒悟,咬着牙拼命去挣钱,打零工,摆地摊,开摩的,卖盗版磁带……反正什么来钱就做什么,一点一点把家业给挣了回来。他没再娶,后来事业有成,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临死前想起唐粒,依然后悔不已。

谁知再睁开眼却发现他重生了,回到了年轻时候,这时候他刚刚约了章雪两次,跟唐粒还不熟。脑子还乱糟糟呢,他忽然想起似乎就在这不久后棉纺厂下岗了一批工人。他上辈子也没弄清楚唐粒究竟怎么保住的工作,但不管怎么样,她跟高兵的流言就是因为这次下岗引起的,是真是假他都得阻止,所以他急匆匆地跑去找唐粒,所幸唐粒应该是没事。

祁振想好了,上辈子是他对不起唐粒,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这辈子他还是要娶她,护着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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