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正聊着时,忽地,南门传来密集整齐的脚步声。
数百名穿着软甲、配着长刀的县卒鱼贯入门,威势十足。
为首的是个穿着甲衣、抓着大枪的魁梧男子。
这数百县卒入了南门,便列队立在一边。
这还没结束,紧接着,又一支数百人的县卒营从外跑来,为首之人是赵怀岳。
赵怀岳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入县门就往里冲去。
而那抓着长枪的甲衣男子则是指挥县卒,列阵布防,守在门前,一副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样子,气氛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似乎有什么敌人要从外闯进来似的。
白妙婵凑近白山,轻声道“那是鱼舟县的县尉王兆飞。”
白山观察着那些县卒,虽是立姿笔直,但不少人显然负伤了,显然大战过。
白妙婵美目转动,看向远处巷道,“赵大哥应该是往医馆去了,他抱着的那人浑身是血也不知是谁,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白山忽道“带我去喊声大哥么?”
白妙婵愕然了下,随即拍了下自家兄弟的胳膊,笑道“你怎么啦?赵怀岳都三十多了,再大两岁,我们都能喊叔了。”
白山道“不习惯多这么个人。”
白妙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道“听你的。”
说罢,她轻声道“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今年情况特殊,我是担心盘山盗的事。
这些事,我们平民百姓都是后知后觉,真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所以我才想过去,看看赵怀岳那边有没有消息。”
白山道“风不止有我在。”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和白妙婵的这个小家多了个“大哥”,就特别别扭,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就算是被认为小家子气,也不会变。
认个干娘没什么,可认个大哥,就是不行。
白妙婵笑道“那我不去便是了,以后也不去。可我还有其他路子能得到消息,这你可不许阻止我。我是你的活地图还有万事通,将来等你修炼强大了,我还要能保护你和帮助你,要不然我怕我跟不上你,入不了你的世界。”
白山道“不会的。”
落日残阳,西风飒飒。
院子里老树的最后两片叶子也终于被吹落了。
白山坐在风里的石桌前,静静看着从藏书阁取来的新功法。
也只有在他修炼和外出的时候,小梅姑娘才不会粘着他。
宋家在明面上有着不小的背景,但在所藏的功法上,其实也并不多,合计也就六本。
但考虑到大乾皇朝严格的功法管理制度,六本也已经足够开宗立派了,更何况这六本里还有一本州级。
这一次,白山把剩下的三本功法都取来了。
分别是【虎形拳】、【云梯身法】、【焚原心法】。
【虎形拳】是府级的锻体功法,白山翻看了下,觉得比虎魄拳还差点,不过这功法是他武道令里登记的功法,他自然要学一学。
【云梯身法】是身法类的真气战法,【焚原心法】则是一门新的真气心法,也是宋家唯一的登记在武功管理制度里的州级功法。
白山扫了扫修炼需求
【虎形拳】
需求【虎形拳】全文
需求肉斤,蔬菜斤,烈酒斤
需求认识老虎的模样,并能够明确地回忆起老虎至少十个动作
【云梯身法】
层次真气战法
需求【云梯身法】全文
需求冬归燕燕窝窝一份,完好的三十种飞鸟羽毛各一片
需求在开阔的环境里,回忆至少三十种飞鸟冲天而起的情形,细细体悟其间的意境
【焚原心法】
层次真气心法
需求【焚原心法】全文
需求火笼猪草三根,焚烈鸟心头羽毛一根,百花酒斤
需求在正午时分的山顶或是类似于山顶的开阔高处,回忆一次“一点星火引发不灭大火”的浩大景象
显然,【焚原心法】作为宋家藏书阁里仅存的州级心法,在需求上更为苛刻了点。
白山只是扫过“火笼猪草”和“焚烈鸟心头羽毛”这种陌生的词汇,就知道肯定价格不菲,严格管控;
而“回忆一点星火引发不灭大火”的浩大景象,就更难了,寻常武者去哪儿回忆这种事?森林大火么?而这才是州级功法
除此之外,“完好的三十种飞鸟羽毛”也很难办,“百花酒斤”的需求也是个小难题,毕竟他芥子袋里就只剩下斤了。
不修炼,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穷
白山看天色已晚,决定明早再去看看有什么能白嫖的。
宋家药园子里虽然有不少好东西,但入夜后的宋家神秘、恐怖而危险,白山虽然是姑爷,却也不敢百无禁忌地乱跑。
“白山,早上的事,我弄清楚了。
桃花县、庆元县、鱼舟县,三个县联合起来了,于前天发动了剿匪行动,合计一千多名装备精良的县卒。
领头的是三县县尉,结果折损了两百多人,就连司马雷也死了。
赵怀岳拼了命把他带回来,可是司马雷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大夫没能救回来。
现在,知县一边让人快马加鞭去天翼府求援,一边邀请当地家族还有武馆商量办法。
总之,百姓还不知情,可县衙内部却是人心惶惶。
谁也没想到三县联合的剿匪行动,居然失败了。”
归来的白妙婵拉着白山,轻声说着白天探查到的消息。
“这次失败,问题很严重。
因为盘山盗的大当家,二当家都只是武道三境的存在,之后就没有三境的存在了,至于那些恶民,真上了战场也就是乌合之众,人虽然多,可只要被冲杀一次,也就气弱了。
他们的武器,除了领头的几个能用好点儿的刀剑,其他的都是杂牌兵器。
可三县这边,一千多名县卒却是配备精良、训练有素。
赵怀岳、司马雷都是四境的存在,王兆飞虽然弱了些,可却也是在三境待了很多年,熟悉战法的老县尉了。
阵容对比,根本就不该输。
但还是输了。
过程我没问到,这应该是更深层次的机密了,但我看他们的样子,心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出来。
赵怀岳去找了赵大娘,一定要赵大娘随他去庆元县,赵大娘答应了。
白山,你想呀,赵大娘这么长时间都没肯和赵怀岳去庆元县,偏偏这次答应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次真的很严重,再留在这儿会死的所以才不得已答应。”
少女压低声音,在少年身侧轻声耳语。
白山忽道“赵大娘带你走吗?”
白妙婵道“我和她说,我兄弟在这儿,我就哪儿都不去。赵大娘说她明早想和你见面。无论你去不去,她都会等到中午。你去吗?”
白山道“去。”
次日,早晨。
“老身知道你是妙妙的弟弟,老身本来也想带你走。
可你却是宋家的上门女婿,老身带不走,因为你已经和宋家绑在一起了。
宋家可能也会有决断,但那应该会滞后很多。
老身想把妙妙带去庆元,之后宋家若是来了,你们姐弟还能见面。”
慈祥的老妪,和锦衣的少年站在红泥巷入口第一家的篱笆院儿里说着话。
清晨的光,穿透旁边的树木枝丫,斜斜地投落。
“老身也舍不得这里,可是我家怀岳说了,这次真的非常严重。
盘山寇的后面似乎有高人,司马雷是被一个小盗贼一拳打飞的,不是偷袭,就是在司马雷全神贯注的时候,一拳就打飞了司马雷,然后司马雷就不停地吐血,好似是身体里面的肝脏都碎了。
司马县尉在我们县可是一号人物啊,他的本事是很大的,那就只能说明盘山寇里有了不得的人。
按理说,朝廷管控武者,这样的人都是有备案的,可怀岳他们查了周边所有练武的人,根本没有匹配的对象,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武贼。”
“大娘,什么叫武贼?”
“偷学功法,那就是武贼。怀岳说了,武乃是天下动乱之因,若有人不经朝廷许可就肆意取之,那就是贼。”
“”
“小山啊,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劝劝妙妙那丫头,让她和老身一起去庆元吧。”
“抱歉,大娘我不会劝她的。”
“为什么啊?老身说的不对吗?还是小山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你说的都对,我也都明白。”
“那为什么?”
“她是我的家人,你不过当了她两天义母,凭什么带她走?”
“就凭她义兄怀岳能给她平安。”
“那多谢老人家好意了,这平安用不了别人给。”
“我若是定要带走我干女儿呢?”
“那我会请宋家帮忙。”
“哼!”
老妪狠狠瞪着他,手中拐杖也狠狠敲击了两下,继而转身,想要直接离去,可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老身还是告诫你一句吧。
重情重义固然是好事,可若是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双眼,那就反倒会好心办了坏事。
你不肯她走,就是将她置身于危险之地,你不是为了她好,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高估了你自己。
麻雀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大蟒入了江海,也化不了蛟龙。
你不过是个富贵人家的上门女婿,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
老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显然她颇为愤怒和不理解。
白山见她说完,也不动怒,礼貌道“多谢老人家的告诫,也多谢老人家对妙妙姐的关照。”
说罢,他沉默着转身,离开了红泥巷赵大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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