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准备去一趟安东镇。
三天了都,崔绮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宛筠怀着疑惑,先行走出客房,来到隔壁。
亲卫守在门口,门紧闭着。
“她没出来过?”
“没有。”亲卫回应道。
敲敲门,没反应,怕她做什么傻事的刘宛筠,直接踹开了房门——
却见崔绮玉还躺在床上,茶桌上也毫无饭菜摆过的痕迹。
“绮玉?”刘宛筠走上前坐到床边。
看她的脸有点苍白,不禁抬手,试了一下她额头。
“发烧了?”
心急起身,正要出去找大夫之际,崔绮玉一把拽住了她。
“别走,你不是说陪我吗。”
这一拽不打紧,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刘宛筠直接跌趴到她身上。
崔绮玉竟直接抱住了她。
“……”
“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找大夫啊。”刘宛筠满脸尴尬,双手撑住身躯,灵魂早就被惊跑了。
正奇怪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烧,李祺行经客房门口。
门内的一幕,让她愣住脚步,心头倏的一沉。
“她发烧了,叫亲卫去找个大夫,再买点吃的过来。”刘宛筠满头尬汗。
李祺抽搐了下脸颊,冷着脸对亲卫低声一句,然后走过来。
“崔绮玉,干什么呢,放开我夫君。”
话音落罢未几,刘宛筠颈间缓缓松开力气,她匆匆站直回身子,一脸尬热。
崔绮玉看向李祺,眼神不知是麻木还是冰冷
“公主殿下,原来是你。”
“嗯?什么。”李祺没啥好气。
“原来是你陷害我阿父被流放的,就因为你想独占他。”
“你可真够恶毒的。”
李祺直接被气笑了
“我说你崔家是不是都有病,一出事就往别人身上责怪?本宫可真是开眼了。”
“你怪我,有用?怎么不去怪你阿父呢?你阿父为了……”
“别说了,”刘宛筠打断道,眼神恳请李祺,别说那些刺激她的话
“要不等下看过大夫吃过药,带你出去走走?”
“总在客房里呆着也怪闷的。”
“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
崔绮玉看向刘宛筠,眼神蕴含着炽热的温度,与刚才看李祺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不多时,大夫来了,一通把脉,道
“姑娘是受寒着凉了,吃几帖药,注意保暖即可。”
大夫写下药方后,拱手告辞。
大夏天的着凉……刘宛筠左右看了一圈,看到那浴桶。
浴桶里,水很清澈,干净地就像没用过。
“等下亲卫把药煎好了,你吃过药就下来吧,我们还得去备马车。”
刘宛筠轻声几句,牵着李祺走了。
不仅中原百废待兴,安东镇更是要废墟重建。
两人风风火火的备了十几架马车,满载着布匹、竹纸、典籍、农具等等,准备运往安东镇。
“父皇回手谕了,你看。”坐在马车旁边等待出发的李祺,从一口木箱里,拿出金灿灿的圣旨。
刘宛筠打开一看。
【天子诏告天下,制曰卢龙镇巡督张适,有勇有谋,复兴地方有为,奉御诏收复安东镇五州有功,即日起,命张适暂任安东镇代镇抚,行使三府职权,暂治安东,使安东镇之百废得复初兴,诸事落定后觐见长安,另再嘉赏。】
“他发妻呢?”刘宛筠问道。
“早就一同前往安东了,还说往后要在安东扎根定居。”李祺回答。
交谈间,刘宛筠瞧见客栈门口,崔绮玉正在走过来。
李祺略蹙无奈眉头,道
“走吧,该出发了。”
崔绮玉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前行。
仨人同乘一辆马车,李祺只自顾埋头批阅公牒。
马车太颠簸,刘宛筠没法画画,只得不自在地,也翻着公牒。
崔绮玉默默观察着刘宛筠。
他认真的模样,真吸引人。
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吸引他的地方?
忽而想起那王氏。
王氏为何这般讨朱晁欢心?
想到她那莺嘤燕啼的娇滴音色,还有一脸搔情的作态,她心里十分厌嫌。
可一想,似乎就是因为这些,朱晁才那么宠幸她的。
“大人,”说着话,崔绮玉直接靠在她肩膀上,手还搭上了她的腿,刘宛筠猫躯一紧
“您四处奔波,想必身子乏累,小女子给您按按。”
刘宛筠滞愣一秒,旋即自然放松,保持微笑
“殿下喜欢按摩,要不你给殿下按按吧。”
说着,刘宛筠径直站起身,做到二人对面去。
崔绮玉偎了个空,恰又撞上李祺那腹黑坏笑的眼神,心里头火苗蹭蹭。
“来啊,帮本宫按按,看看你手艺如何。”
崔绮玉久久不动,目光直勾勾的。
看久了那眼神,冰冷的气息,李祺也能感知到。
“崔绮玉,不可对殿下不恭。”
刘宛筠知道她心里仇恨很深,但这不是放肆的理由
“你说说,你未来作何打算,本官与殿下能接你出云州城,今日也能陪你四处走走、散散心。”
“但此非长久,我一行迟早要离开幽州,所以离开之前,须好生安顿你。”
刘宛筠口气生硬,划清界限。
“大人,您去哪,小女子就去哪。”崔绮玉垂下脸庞,神情楚楚可怜,声色娇滴。
“……”
这么下去可不是事儿,刘宛筠思来想去,目光落在公牒上。
“路上要颠簸六七个时辰,不如消遣消遣。”
说着话间,她取来几张纸。
以不同颜色,连续写了四张一到十三,另外又写了两张“王”。
然后对折,整齐切分开。
“来,我教你们玩斗地主,输了可是要给钱的。”
……
张适将原新罗王宫,收拾了一通,暂时就在这务公。
那真圣女王,以及她的家眷,都被安顿到了王宫一隅,吃住也由张适承担。
“光是均田还不行,商肆大街也得兴建,百姓吃的盐、糖等,都得设法再调集一批来。”
张适执笔写着公牒,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
朴秀香在他旁边,也在书写着什么——她在记账。
“夫君,安东镇已安置约五十万户人家,如此所耗费的粮已近百万石,钱共计十七万贯,这些都是卢龙镇支援的。”
“您还是慢慢处置吧,实在不好再跟大人和殿下开口了。”
听到这,张适一脸震惊
“这么多?”
朴秀香苦笑又心情复杂
“您竟不知?”
张适连连恍神,同时想起早前,蓟州刺史行贿的那五百两黄金。
相比之下,五百两金又算得个甚。
五百两金将他堵回去,能免去这么巨额的消耗,难怪那刺史抬来五百两金时,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原来相比之下,五百两果真算不了什么。
“可是整片安东镇百废待兴,我这一番统筹下来,光是铸钱监、铁监司、盐监司,以及商肆街修缮,啊三个月后还须一大批粮谷种子……”
“即便先不管粮种,都还需至少五万贯钱。”
“夫君,慢慢来吧,幽州蓟州再怎的富足,那也是他们的啊。”
“没法慢慢来,不修缮商肆街,就无法打通两镇之间的通商。”
“卢龙镇有数百万户呢,个个家中,都有富余的粮食或农产,还有布织及家禽等。”
“只有打通商路,才能设法迎他们来安东镇通商,弥补缺乏。”
朴秀香心知夫君,是因自己而对安东满腔热忱、承载这巨大压力,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夫君,辛苦您了。”
“哎,辛苦不至于,只是没钱难倒英雄汉,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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