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白膏制成之后立刻就可使用,叶连翘与何夫人约定,两日之后就把做好的膏子送去她府上,时间不等人,隔天上午,她便进城去了趟松年堂,将需要的药材买个齐全。
来的次数多了,不仅是曹师傅,铺子上的小学徒与她也渐渐熟识起来,见了面便热络招呼,问知药材的用途之后,也不消她多说,便拿去后院妥当研成细末,一样样包得严严实实,与白蜜一并递到她手上,压根儿不用她操半点心。
“小妹子的花样如今是越来越多啦!”
离开之前,曹师傅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我看你这架势,是想搞出点大名堂的,往后只怕不得了呐!”
“谢您吉言。”叶连翘回身也笑眯了眼,“来日再来拿药,少不得还要请您帮忙,到时您莫要烦了我才好。”
话毕,提溜着药包出了松年堂的大门,一径回到月霞村,入了家门,便立即洗干净手,忙活开来。
磨成细末的“七白”药材,散发着一股清淡醇正的药香,加入密陀僧,再用白蜜调和,便登时添了一股甜甜的蜜糖味,让人恨不能尝上一口。
这调匀的过程看上去容易,实则丝毫不简单,动作稍慢,细白的药末子便会结块,白蜜的黏性也很强,要充分搅散调匀,需要花不少力气和时间。然而,因为屋中充斥着那一股香甜的气味,使得这样的忙碌,也显得甜蜜起来。
一整个下午,小丁香始终陪在叶连翘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干活儿,一面不停地吞口水。叶连翘倒也不吝啬,因那白蜜买得多,就索性匀出来一点给她,由得她在一旁吸溜吸溜咂摸得津津有味。
这天叶冬葵回来的早,未到申时就进了家门,往里间张了张,见叶连翘还在忙活,便只与她打了声招呼,拎着菜肉去了厨房张罗。
叶连翘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七白膏上,压根儿连头都不曾抬起来,正专心致志地做事,桌边忽然伸过来一只小手,将一个木头盒子推到她面前。
四四方方的木头小盒,刚好可以托在掌心,虽然没有上漆,瞧着却十分精巧。边角收拾的齐齐整整,从里到外打磨得透亮,摸上去平滑细致,没有一星儿毛刺,带着木头特有的香气,天然的纹路透出一股朴拙的意味。
木盒的盖子密封性很好,更妙的是,左上角还雕刻了一朵小花,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五片花瓣,瞧着却圆润饱满,煞是玲珑可爱。
“真好看!”
叶连翘惊喜地将那小盒子在手中反复摆弄,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睁大眼对小丁香道:“这是哥做的?”
“不然呢?”
小丁香得意洋洋地咧了咧嘴。
“太厉害了!他白天干活儿那么忙,居然能把这小盒子做得这么好,今天肯定都没怎么休息,我得谢谢他去!”
话音未落,站起来就往外跑。
“二姐,家里有……”
小丁香一愣,忙高声阻止,却终究是晚了点,她那冒冒失失的二姐已然冲出房门,然后……
然后冷不防发现外间站了个人,脚下刹不住,眼看着就要撞上去。
那人反应很快,听见身后脚步声便立刻回了头,伸手扶了一把叶连翘肩头,算是阻止她继续朝前冲,紧接着又快速把手收了回去。
“没事吧?”
他低低问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关心,语气却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卫……卫都头?”
叶连翘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家里来了客,却没有人告诉她?
身后,小丁香讪讪地蹭过来,正好遇上叶连翘那能杀人的目光,吐了吐舌头:“哥说你在做正事儿,聚精会神的,就先别打扰你,反正今晚饭菜都由他来做,而且卫策哥跟他又是朋友,不会计较这些。我……本来想告诉你的,谁让你跑那么快?”
“你还有理了?”
叶连翘使劲戳她脑门一下,再送她一记白眼,转而对卫策客气地笑笑,一溜烟钻进灶房。
为了做今天这顿饭,叶冬葵是下足了本钱的,切了一斤五花肉,又特地买了一条活鱼,油锅里炸得嗤啦啦响,爆得满屋子喷香。
叶连翘嘟着嘴钻进去,伸手在他肩上点了点,叶冬葵便笑嘻嘻地回头。
“怎么了,好端端嘴上挂什么油瓶儿?”
“还说呢,我差点撞在人家身上!”叶连翘瞥他一眼,“你可真行,请人吃饭,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
“早几日不是同你打过招呼吗?你晓得卫策哥事忙,好容易今儿得了空,我便赶紧把他拽来家里,否则一耽搁,就又不知得等到哪天了。”
叶冬葵嘿嘿笑道:“一点小事儿,他也不是那爱计较的人。”
叶连翘不依不饶地瞪他:“反正我今儿丢脸丢大发了!”
话虽如此,却又很快转嗔为喜,将手里的小木盒拿出来:“这个我太喜欢了,上面那朵小花儿也是你雕的?哥你的手真巧哎!”
“你满意就行。”
叶冬葵手上忙碌着,冲她眨了眨眼:“那姓赵的不是雕花木匠,但他铺子上有个雕花师傅,手艺非常好,我瞧着有趣,便偷学了一招半式,也就能糊弄糊弄你了——对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这能难得住我?”叶连翘弯起嘴角,“不就是喉咙草吗?”
“小时候,你最喜欢这种花了。”
叶冬葵就点点头:“说它长得胖墩墩的,瞧着就讨喜。想是今年暖和,这花开得比平常早了些,上午我进城的时候,正好在路边看到一大丛,想起来你喜欢,顺手就给雕上去了。”
一边说,一边就把叶连翘往外推:“行了行了,咱俩迟点再说这些不晚,我今儿买了酒,想与卫策哥喝两杯,过会子把菜分成两份,你和丁香在里间吃。我这儿说话就忙活完,你俩赶紧先把桌子摆上。”
叶连翘答应一声,走出灶房,将好与卫策打个照面。
毕竟是自家哥哥请来的客,总该讲点礼数吧?
她抿唇笑了一下:“卫都头你随便坐,饭菜马上就好。”
对于这个称呼,卫策仿佛有些反感,眉头微微一拧,沉声道:“你和冬葵一样,叫我一声哥就行。”
顿了顿,目光挪到她额角,没头没脑地又道:“好像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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