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卿明显顿了一秒，才冷漠转身，从拇指取下枚玉扳指。
它纯净凝脂白玉，没有半分雕琢。
“宿灵是啥？”司空飞羽急忙凑过来。
“金猊。”
“龙族！”司空飞羽惊奇，“这么霸气啊！那不得上千年？那它听你的么？妖族不都是野蛮残暴……”
“妖族并不都是野蛮残暴！”不知怎地，原本清冷的少年陡然提高了音量，神情意外严肃。
司空飞羽不明所以，颇为识相顺着他，“对对，可不是，我师父偷养在玉坤殿的小猫妖，不知道多乖巧听话呢！我啊经常……”
“猫……妖？”赵陌卿微怔。
司空飞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神不已，“完蛋！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这万一被知道，按天规可不得诛它……”
“我不会说的。”
司空飞羽松口气，正准备拍拍他肩膀，夸句够义气，却听到他平静开口，“因为，说起来，我也算是有一丝妖族血脉的。”
……！
什么？！
司空飞羽双眼简直瞪成了铜铃，不可思议瞧向他。
“不知道我吗？”赵陌卿攥紧手中扳指，难掩语气中的讥讽，“我且姓赵。”
“啊？”司空飞羽茫然摇头，“我真不知道！”
赵陌卿没什么表情，介绍了几句自己身世后，继而补充道，“而且，刚刚那法术，正是妖法融入了仙法，以幻形重现了灵息记忆。”
“你自创的？”司空飞羽愈发惊奇，“我是说，那好像我师父吼我的场景！这法术叫啥？起名字了吗？”
赵陌卿摇摇头，“并未。烽火殿戒律森严，可不能出现这等低劣妖法……”
“我呸！”还没等他说完，司空飞羽直接开骂，“搞错没？低劣？！这么牛批的法术，就应该广为流传，让三界众灵都开开眼！”
赵陌卿：“……”
司空飞羽拍拍胸脯，真挚而诚恳开口，“阿卿！你听我讲！我可把你当好兄弟，才跟你说的！虽然我师父一直说我是风吟真人的遗孤，但我确实是他在青城捡回来的！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身世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影响我成为司空飞羽！”
赵陌卿微不可见紧了紧拳。
“所以，你也是啊！”他豪气拍拍赵陌卿肩膀，“管他天王老子姓什么！又与你何干！”
赵陌卿瞳孔微缩，冰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错愕。
“对了！”司空飞羽说得来劲了，“你知不知道，年若图大将军还给妖族腾出一片栖息之地呀？”
赵陌卿微微皱眉，“年若图？斩杀了魔王的鬼族大将军？”
“啊？你这什么语气！”司空飞羽无语抓狂，“居然能这么平淡地说出这种振奋人心的消息？！”
赵陌卿斜睨他，“有人说你很怪吗？”
司空飞羽毫不客气，“没人提醒你是个怪人吗？”
两人：“……”
司空飞羽一把摁下无相蒲镜，四处张望，“咱们一会儿再来琢磨这个，我带你见识个有意思的宝贝！”
“都说珍骧阁尽珍宝！”他摇头晃脑，“那必定有指三界百丈舆图！”
言毕，他上蹿下跳，好似顽猴四处摸索，还一边自言自语，“咦！我记得师父就是在这里找到那宝贝的呀！”
赵陌卿罕见露出丝笑来，自顾自举起无相蒲镜，晃了晃自己法器。
果然，一只小小的金猊在镜里霸气怒吼。
那……为何飞羽的法器却没有丝毫反应？
还是因为，这镜子根本无法识别武器入皿的法器？
“找到了！”一声惊喜喊叫打断了他的思路。
此时，司空飞羽攀上了最高层，转了把手中红檀木筒，神气十足，“阿卿，你就等着瞧吧！瞧瞧这三界究竟何种模样吧！”
说完，他抛起木筒，双掌合并，“咔嚓”脆响，轻而易举碎了结界，一口咬开木筒软塞，从里面抽出一块萤蓝绸缎来！
下一秒，司空飞羽双手执布，猛一抖动！
恰巧，赵陌卿于珍骧阁低处正中抬头。
自五层阁顶楼处，乍然垂落三界百丈舆图，化作风吹仙袂飘飘举，从四面八方涌来！
刹那，他瞳孔猛烈收缩！
不知为何，他心里的那块始终融不开的薄冰，此刻竟飞舞而起，消磨在这舆图上的泼墨山水里，又挣脱为袅袅人间烟火，最后，竟融入大雨滂沱，那个身骑骏马、肆意驰骋的少年身影上。
浑然不觉，他亦已如释重负。
“喔！怎么样！”司空飞羽吹着口哨，纵声大笑，“阿卿！三界之大，可纳百川！哪止什么妖族、人族，就是连蚂蚁那么灵息微弱的小家伙，都可以逍遥自在于世间！哈哈哈！”
赵陌卿嘴角微勾，负手而立，“正是。”
司空飞羽愈发得意，三下五去二跳落舆图一处，手舞足蹈比划，“喂！阿卿，看这里！这里是冥界折桂山！这星星点点，可不是青城的萤火虫！它叫玄咕，也是妖灵的一种呢！你知道它常年躲在哪里吗？它竟躲在山魈嘴里！是不是很神奇！”
“还有这里！这地方叫血玉翠池！你不知道，上古诸神之战时期……”
司空飞羽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赵陌卿也没了拘束，直接大大咧咧指着图，反而要求司空飞羽给自己讲解。
两个小家伙研读这舆图竟格外认真，甚至比打坐修炼还要刻苦用功。
他们浑然不知道，珍骧阁外，已经闹翻了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察觉到时间过晚，小心翼翼收拾好各处宝物，偷偷摸摸准备伺机逃离。
“没人看守。”赵陌卿挥挥手，“咱们快些。”
“好！”
两人一跃而起，窃喜逃出珍骧阁。
“阿卿！不好，咱们忘了无相蒲镜了！”司空飞羽哭丧着脸，“那说好的吃食呢？你若不给我，我师父会打死我的！”
赵陌卿皱眉，“你师父这么狠？”
司空飞羽控诉，“你不知道，他就是那九层浮屠里可怖的镇塔魔物！”
赵陌卿想了下，“那你先随我去烽火殿，我师尊这时候应在修炼，我倒可以去给你弄些吃食。”
这时，他们身后幽幽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哦？那你们准备多少吃食了啊？可有算我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