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岁三人便在紫怡的安排下,在大头酒楼的二层客房住下。
是夜,摘星城中悄悄下起了雨。
细雨沥沥,敲落窗台。
被雨声吵醒的李岁披衣而起,推开了窗户。
一股凉意袭来。
雨中,月色朦胧,抬眼看去,早前灯火通明的摘星城也似是半睡,唯剩下几处灯火。
隐隐之中,便见到一座直耸天际的影子。
在这雨夜里,其四四方方的表面上宛如有无数条银色小蛇游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那是什么地方?”
李岁心生好奇,一直凝望那处建筑。
良久,困意再次袭来,李岁打了个哈欠,随即关窗睡了去。
天色微亮。
此刻,大头酒楼内寂静无声。
想来小铃和小春也还是没醒,便见李岁悄悄下了楼,出门而去。
可能是因为下雨,摘星城中的街道上比以往冷清了些许。
乳白色的晨雾弥漫在摘星城内,玉楼瓦舍尽皆隐没其中,恍如人间仙境。
这雨,俨然是下了一夜还未停歇。
撑伞的人儿三三两两,神色匆匆。
李岁于街中闲游,一滴雨水也不曾沾身。
他自是好奇昨晚看到的那座奇特建筑,索性就去查看一番。
转过几条街后,便见面前有一条三丈宽的小河。
可见其两旁嫩绿的柳枝柔柔垂落,
更有一座精致的石桥横在河面上。
李岁倒是没想到摘星城内还有这番美景。
思量之间,耳边却响起一道女子悦耳的声音。
“李大人。”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李岁当下便转身看去。
入眼处,乃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妙龄少女,撑伞而立。
其楚腰纤细,肤色白皙,一双灵动的眸子正打量着自己。
“芷芷伊姑娘”
李岁一愣。
“李大人贵安。”
芷伊三两步间就来到了李岁身前。
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令他一阵恍惚。
“姑娘这是要去哪?”
“方才去芳下街送药,正准备回医馆。”
“噢,是这样啊。”
李岁微微点头,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尴尬之中,只见芷伊姑娘眉眼带笑,凑近了李岁。
她一双玉手将那位握着的花伞高高举起,为李岁撑着。
“大人出门怎么不带伞呢?”
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芷伊姑娘,此刻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李岁只觉两人此刻的距离如此之近,
饶是道心如水的他都有些害羞了起来。
“多谢姑娘了,本使呃不,在下确实是没注意这场春雨”
“噢,那大人要去哪?”
“我我四处逛逛”
“大人要不要去我们太安医馆看看?很近的,一会儿就能到。”
芷伊开口问道,神情期许。
当她昨日回到医馆,跟她师父郎济民详细说起昨天的事情以后,这位郎大夫就对李岁钦佩不已,说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他。
眼下李岁就在身前,芷伊自然忍不住开口邀请李岁。
她心中忐忑万分,唯恐被李岁拒绝。
“好”
闻声,芷伊呲牙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人请随我来!”
“我我来帮你撑着吧。”
却听李岁轻声开口,抬手接过芷伊手中的花伞。
不经意间,两人的手指便是的触碰在了一起。
李岁的指尖瞬间便传来令人心神恍惚的触感。
旋即,芷伊姑娘如受惊的白兔般,赶忙抽手而去,便是脸颊处泛起一抹红晕。
李大人见状,慌忙就要开口道歉,
“谢谢大人。”
少女面若桃红,眉宇间满是似水柔情。
李大人一时哑然。
“我们走吧。”
芷伊唤道。
“好好”
河畔春柳风,雨中撑花人。
两人便这般并肩而行,过了石桥,朝太安医馆的方向而去。
百芳街太安医馆内。
郎济民正立于门口凝望,面带愁色。
今日下雨,医馆内的病人寥寥无几。
“唉”
老人叹息一声,似乎有万般无奈。
“师父!”
闻声,郎济民抬眼看去,便见雨中有两道身影撑伞而来。
其中一位正是自己的小徒弟芷伊,她身旁却是一位面生的青衣少年。
“芷伊,你回来了。”
三两步间,两人就进到了医馆之中,芷伊向郎济民点头示意,难掩内心兴奋,方将从李岁手中接过的雨伞摆好,便开口介绍,
“师父,快看,这就是昨日抓了柳英的那位李大人。”
“晚辈李岁,见过郎老先生。”
李岁恭敬作揖。
“李李大人”
郎济民先是一愣,当下竟是没反应过来。
他已是打听到这位李大人的些许情报,即使有些零零碎碎,但他黑绥除妖使的身份可是货真价实。
镇妖司再怎么没落也是陈祖当年亲自立下的机构,黑绥已然算是上品官职,说明白点,那柳英连给他提鞋都配不上。
“师父!”
见郎济民一声不吭,芷伊赶忙开口唤道。
后者如梦初醒,随即朝李岁恭敬回礼。
“老身郎济民,见过这位镇妖司的李大人。”
“郎老先生客气了。”
李岁摆手示意,
“听芷伊姑娘说,先生您这些年悬壶济世,城南的贫苦百姓来看病,您都一分钱也不收,如此仁心,晚辈都敬佩不已。”
郎济民受宠若惊。
眼前的少年虽已是身居高位,却言语谦逊,举止亲和,跟那些傲慢霸道的官家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大人过誉了,老身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郎济民开口回应,看着一旁的面容欢喜的芷伊,像是想到了什么。
“芷伊,你先去照看一下安雨那孩子。”
“是。”
后者应声作答,朝李岁点头示意,继而径直朝里屋走去。
“大人请坐。”
郎济民带着李岁来到一方桌椅前,摆手示意。
李岁便也不再客气,随即坐下。
他看着郎济民眉宇间若有心事,不由开口道
“郎老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
闻言,郎济民微微错愕。
“老先生,若有什么难事,您尽管告知在下,能帮的,我李岁定然全力相助。”
李岁的话铿锵有力,像是顷刻间就让郎济民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般。
“大人,此事牵扯甚杂,大抵是这城南几家医馆皆为摘星城中四大世家之一马家的产业,多年来其一直视老夫这太安医馆为眼中钉。”
“喔?看病救人莫非也要争一争?”
李岁开口打趣道,
“是要争一争,但他们争的是利,却不是病人。”
郎济民眉头皱起,仰首悲叹。
“可怜这城中贫苦百姓,即使处境如此窘迫,那些世家还是要想尽办法榨光他们身上的钱财”
李岁颔首,心中已然是明白了。
郎济民的意思很明白了,城南的医馆只有他一家以救人为旨,至于获利,想来郎老先生根本都没想过。
可马家就不一样了,世家惜财,更喜敛财,若是没了太安医馆,那城南的百姓若是看病,只能去他马家的医馆了。
道理很简单,当然此种行径也十分令人痛恶。
李岁皱起眉头看向郎济民,心中沉思。
若要细说此事,算得上是生意间的争执,李岁也没有什么出手的理由。
他大可直接前去马府掀翻了他们,但这实非上上计。
一个马家倒了,后面还会蹦出另外的世家,要想解决此事,须从根源入手。
“师父!你快来!阿阿雨又流血了!”
正在此时,芷伊忽然惊慌失措的从里屋跑了出来,冲着郎济民大喊。
“什么!?”
郎济民瞬间起身,匆忙跑向里屋之中。
李岁亦起身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