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内,梁皓宇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案卷,心下烦躁,不由得出了府。
“这些人只承认贩卖了草药,那太常少卿巫朝之死,却是撇得一干二净
“那胡姬只是招供了给那太常少卿下了缓性的蒙汗药,但是为何人所迫便是不知晓,只道他们都为蒙面。”
“那些胡姬确是西域底层的奴婢,有些确是想借此戏找良男赎身”
杨理刚才的一番话饶是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看到今儿京兆府贴出的告示没?那长年贩卖蒙汗药的那群人,都被端了个底朝天!”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这邪药实在是祸害!”
“那太常少卿巫朝之死和那胡姬到底有没有关联?还是到底便是端午中邪了?”
“这太常少卿巫朝,可是太子李立身边的红人,这掌吉礼、凶礼事务的却这么中邪死了,真真可笑!”
长安城百姓在议论纷纷。
梁皓宇远远听着,心内苦笑。
这时候竟不知不觉逛到了小愿食馆附近。
安神之药喝着呢,梁皓宇心里很是淡定。
恰时慕容小婉正在小愿食馆忙活着呢,这一边和花晴柳晨讨论着端午之案,一边得意地嗤笑“这个京兆府,面上踹了走私草药党。实际上啊,那太常少卿之死可不就还是一团疑云么?成天瞎转悠盲办案,他便是办事不力!”
“还有这次太常少卿夫人招认得那么快,还不是多亏半夏、还有大牛子和柳晨嘛!”
大牛子便乐呵呵地又灌下了两壶酒。
这个浮人大牛子,当初就是少打了几十大板!
梁皓宇气得紧紧地攥了攥手里的银饰鱼袋,抬脚向别处走去。
今晚的安神药看来得多喝了。
大牛子突然浑身发寒刚才是不是有人暗地里骂我了?
张书雅端午这几日都在诗社忙活。
曲水流觞、出字谜,贵女雅士们自有自个儿高雅的玩法,且对那西市上胡姬的射粉团之戏嗤之以鼻。
张书雅这会儿正听着贵女们在说笑那射粉团之戏呢,
“那胡姬一个个妖娆娇艳的,把不知多少郎子的魂儿勾了去!”
“太常少卿巫朝都被勾引了,还有了杀身之祸”
“亏得有梁皓宇"
已听闻梁皓宇的名字,张书雅那苍白的脸上不由地又飞起一阵红霞。
太好了,真是为民除害啊。
这样想来,张书雅为梁皓宇端午拒绝来自己的诗社便释怀了些。
这时候,一名婢女进来塞给张书雅一张请帖“门口有人给的,说是盛长侯之女盛媛想见小娘子。”
这纸条上写的一个东市高雅茶馆,说了久仰张书雅才华超群,想要结识云云。
盛媛?
张书雅素来并无和盛媛打过交道,此刻不由得犹疑起来。
但盛媛毕竟是盛长侯之女,也是张丞相素来忌惮的气焰嚣张的一族。张书雅自然不敢轻易怠慢。
既然人家彬彬有礼地下帖约见面,那便去就是了。
张书雅定了主意,隔日便到了那茶馆。
一进那茶馆,张书雅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婢迎了上去。
只见一隔间雅座,一名娴雅的清丽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盛长侯之女盛媛了。
张书雅心想。
张书雅便点点头,笑着入座,温声道“久仰盛媛姑娘秀丽文雅,今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话毕,张书雅便递给盛媛一副诗画“这是初次见面,书雅给盛媛姑娘的见面礼,为吟咏子期伯牙高山流水之图,望盛媛姑娘笑纳。”
盛媛展开一看,那笔墨确实清丽,于是笑着说“张姑娘不愧有长安第一才女之称。”
接着盛媛示意婢女也递给张书雅一副精美的盒子,里头是一副丝绢手帕,一看便是价格不菲。
这是天绣庄的丝绢手帕,这种天绣织法,每年他们也只生产十条。
张书雅不由得咂舌。
这么一条天绣丝绢手帕,抵得上父亲一年的俸禄了。
盛媛见了张书雅那惊异的神色,暗里得意。
这些书香门第,最是清高,却也最是清贫。就单靠那朝廷发的那些俸禄,还能活吗?
张书雅咬咬唇,小心翼翼地收下。
心里却起伏难平。
今儿盛媛突然喊她出来,又给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难道真的只是想一起喝杯茶吗?
张书雅摇摇头,这些权贵宗室之女,背后势力庞大而关系复杂,今儿找上自己,恐怕别有所意。
想到这儿,张书雅便见着盛媛手边有一个包装典雅精美的木盒,里头若隐若现这几个庄雅的粽子。
一看便是要送给长辈的。
盛媛见着张书雅正瞅着那些粽子,便低声笑着说“哎,这些个粽子,是准备待会儿送给梁相国府的。梁夫人往我们盛长侯府上,也送了粽子。“
盛媛特地加重了“也”这个字的语气。
张书雅心里一惊。
盛媛举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笑道“哎,梁相国府和盛长侯府乃世交。我也是自小和梁哥哥一块儿长大的。梁夫人和永和公主,更是待我同轻生的般,几日不见,便念着香着。”
张书雅弯了弯嘴角,那尴尬的笑意却被盛媛看在眼里。
盛媛心内飘起一丝得意,接着笑道“哎,都怪我这段日子,身子有些不爽利,便一时没去探望她们,这不,梁夫人这送来粽子的时候,那带信儿的梁府家仆说,梁夫人还在抱怨媛丫头最近怎么不来了呢!”
张书雅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便说道“梁夫人和永和公主热忱得很。”
盛媛眯起眼儿,心内冷哼一声。
张书雅心里也终于明白了。
这盛媛要和她结交是假,压根便是来示威的。
但张书雅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涵养极好,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从这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盛媛饶是心里无底,所以才找她虚张声势罢了。
盛媛自小和梁皓宇一起长大,但现在梁皓宇仍迟迟未和她订婚,这男人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想到梁皓宇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很乐观。
盛媛见这张书静喜怒难辨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最是这种自命清高的白莲花最难对付。
真要是慕容小婉那个草包,估计早就按捺不住了。
盛媛接着说道“不过呀,近来这梁夫人和永和公主倒有件烦心事,说这梁哥哥,可能被那慕容小婉缠上了。这慕容小婉开了个食馆,成天惹祸,梁哥哥身为京兆府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处理。这一来二去,两人联系便多了。
这慕容小婉,张书静也略闻一二,因为不学无术举止不端,因而梁皓宇才和她退婚的。
但张书静向来不喜在人背后饶舌根,于是便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京兆府事务繁忙”
话音未落,盛媛便叹了口气,说道“就说这端午节,梁哥哥居然到了那慕容小婉那射粉团!虽然和那太常少卿案子有关,但真真是不成体统”
这时候张书静脸色一变。
盛媛暗自窃喜。
张书静低声便说道“今儿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盛小娘子,我便先行回府了。改明儿我们再约喝茶罢。”
盛媛勾起嘴角,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白莲花,知道自己在梁哥哥心里的地位了吧?
端午诗社,真真是清贵呢。
这边送走张书静,盛媛这又拎起粽子木盒,得意地和婢女说道“我们去梁相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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