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小婉转向梁皓宇点头示意,低声道“便是这个女声。”
梁皓宇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两人并行往女声出前行。
“不要过来,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疯子!”一个女声的喊叫愈加凄厉。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简陋的摆放着些桌、柜等家具的山洞。
一个披头散发、状似女鬼的女子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四处为黑暗幽深的洞隧,在这摇曳的灯影下,女子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慕容小婉不由得心里一惊。
“镇定。”梁皓宇察觉慕容小婉身子也不由得发抖,便沉声道,“这仅为人。”
慕容小婉叹了口气,和梁皓宇道“我当然知道。”
梁皓宇差点岔了气,便不再和她多说一句。
慕容小婉看不清她的脸,也无法知道她的年纪,但听她的骂词,约莫猜着了几分。
慕容小婉深吸了一口气,和梁皓宇低声说道“我先和她说话。”
梁皓宇迟疑了一会儿,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听着慕容小婉轻声温柔道“不用害怕,我是女的,我是来帮你的。”
这温柔的语气让梁皓宇不由得嘴角一抽。
那状似女鬼的女子一听着是女声,缓缓地抬起头,迷迷蒙蒙地见着这两个一男一女的两个身影。
“你又想着什么花招来诓我!”那女子喊道,“你不得好死,下了十八层地狱”
慕容小婉终于见着这女子的脸,虽然蓬头垢面,但仍可看出这是一张眉清目秀的白皙的脸,不过上了年纪,又有这些精神失常,整个人显得十分苍老。
梁皓宇突然缓声道,“张延将你囚禁于此,但你仍然想着出去对吧。”
慕容小婉一脸佩服地看着梁皓宇,这个京兆府少尹阴毒起来比鬼还厉害,用蒙猜诓骗法给这个女子下套。
那女子浑浑噩噩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微光,接着又黯淡下去“你们是什么人?又是张延派来的,想要折磨我?告诉你,想让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受你凌虐,做梦去罢!”
慕容小婉叹了口气,终于知道这个女子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了。
但她究竟是谁?
会不会是张延口中那个也有着脏躁症早逝的小郎主之母呢?
慕容小婉犹疑着,突然见着那洞里深处,竟藏着形似长棺椁的东西。
慕容小婉心里一惊,不由得往后一退,差点要撞了个梁皓宇满怀。
梁皓宇无可奈何地往后一退,闪开了身子,慕容小婉便倒了个趔趄。
慕容小婉恨恨地看了梁皓宇一眼。
接着,她指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棺椁惊疑地问“那是”
梁皓宇箭步上前,看了许久,慕容小婉呆在原地,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梁皓宇检查了半晌,接着神色凝重地和慕容小婉点了点头“确乎是放着尸体的棺椁,似乎都是女尸。”
“哼”那女子缩在角落浑浑噩噩道,“你不过也想着等我没用了,也和她们一样罢了张延,我要和你耗着”
慕容小婉此时已经明白了大概,心里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又对这个女子心生了怜悯。
慕容小婉便突然吼道“既然要耗着,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
此刻换做梁皓宇惊异地望着慕容小婉。
慕容小婉接着大声说道“你看看你,这桌上,地上,都是残羹饭渣,破碗瓢盆,你到处乱摔乱砸,你有好好吃饭吗?你这次又饿了几天了?”
那女子睁开有些灰浊的眼睛,见着眼前这个此刻明媚照人的慕容小婉。
慕容小婉这时候手脚利索地将桌上的碗筷稍微收整了一下,接着靠近那个女子,想要用手扶她起来。
“你走开!”那女子推开慕容小婉的手,“你又出了什么新把戏?你是张延的新看上的婢女?”
慕容小婉和梁皓宇对看一眼,那么,这些人都是张延的婢女
慕容小婉此刻灵机一动,说道“我不是张延的婢女,他也不是张延的人,我们是医师,是来帮你的。”
那女子见慕容小婉和梁皓宇的装束,将信将疑。
慕容小婉索性用手挽着梁皓宇的手,说道“我们是一对夫妇,他叫辛夷,我叫青黛。”
梁皓宇此刻不由地转过头来,惊诧地看着慕容小婉。
慕容小婉此刻感到他已全身僵硬,犹如化石。
“是不是呀,郎君。”慕容小婉又娇俏地说,狠狠地在后边拽了几下梁皓宇衣角。
梁皓宇半天发不出声,便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那女子依旧似疑非疑地望着慕容小婉和梁皓宇,但显然神情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慕容小婉这时候见着那女子有些松动,便急忙从布袋里拿出几块葛洪孝子饼。
“来,你先用这葛洪孝子饼填填肚子,然后再说”
女子突然闻到一阵清香。
葛洪孝子饼?
女子突然颤巍巍地接过慕容小婉递过来的饼,迟疑地咬了一口。
入口松脆甜糯,外层的烙饼许是加了青草汁烙制而成,更为清香。
而饼头的馅料红豆、绿豆、花生、松子、杏仁等,那霜糖将它们调和在一起,很是适口。
女子不由得吃了几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
“你别哭啊”慕容小婉急忙掏出布帕,给她擦着眼泪。
儿时母亲总会做各种饼类,这种内里有馅的孝子饼,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后来被张延强掠囚禁,再不曾吃过那母亲亲手做的孝子饼。
不知母亲和父亲现在如何了……
“这个葛洪孝子饼,我娘曾经做过。”那女子哽咽说道
慕容小婉低头叹气。
“好好吃罢。”慕容小婉从布袋里拿出最后几块,“全部给你。”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慕容小婉,那晦暗的眼神变得有些光亮,喃喃说道“这些孝子饼,我真的很久没有吃到了,我曾经做了些给我儿不知他现在可好”
慕容小婉和梁皓宇对视一眼,轻声道“你儿,莫非为张延之子?今年十五?”
那女子缓缓点了点头,接着问慕容小婉“你有见着他吗?他可好?”
慕容小婉瞅了眼梁皓宇,迟疑片刻,低声说“那小男,似乎最近精神不大好,饶是张延强迫他读书的缘故。”
那女子便开始不停地摇头叹气“我便知如此!张延此人自封终南山雅士,实乃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之徒,从来只把身边的人当做他升官的路径罢了!就连他的亲骨肉,也不过如此!”
慕容小婉点点头,又望了望那周边的棺“那些大大小小的棺椁里的都是”
那女子又深深地叹口气,哽咽道“我本名侯婷。曾是山南节度使侯土之女。”
“山南节度使侯土?”
慕容小婉一惊。
这山南王节度使曾听父亲所说,可是不比藩镇力量小的匪徒。
当今朝廷内忧外困,藩镇割据,西域叛乱,对侯土便干脆睁只眼闭只眼,甚至给山南王分了土地,封了爵位。
“我儿时一次贪玩,偷偷离家,结果被张延下人强行掠走。”侯婷道。
“张延知道我的身份后,知道会招来杀身之祸,干脆就将我关押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那些棺椁里的,都是张延曾经的婢女。张延将我们囚禁于此,迫着我们生下他的孩子。”
慕容小婉又问“那么那些小棺椁”
侯婷又凄然冷笑“若是女婴,便当场水溺而死。这么来回糟蹋,婢女们死的死,残的残,只有我才诞下了张延的第一个儿子张续。张续未满月之时须母乳,张延便让我又幽禁至溪谷山庄。”
“刚开始我使了些计谋,一直拖着张延不将我扔至此山洞。直到我儿张续三岁之时,我谋划带着张续逃跑,想和我父亲取得联系,却被张延发现,他便又将我仍到这个洞里,这样一晃竟然十年”
侯婷越说越平淡,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但慕容小婉却越听越毛骨悚然,这张续什么衣冠禽兽啊!
“你带着张续逃跑之时,张续三岁?”梁皓宇又缓声问。
“三岁。”侯婷说道。
慕容小婉看了梁皓宇对视了一眼,心下明了。
慕容小婉缓声道“侯婷,张延所言张续发病之时便是三岁,那时张续见着不祥之物,便落下了病根。”
“不祥之物”侯婷冷笑道,“那个衣冠禽兽”
慕容小婉又叹声道“而后来张续一直口中嚷着见着的鬼,恐怕便是你当时被带走时候的模样”
侯婷掩面哭泣“我可怜的儿”
孩童年幼无知,不知事情大概,只觉惊恐,便落下病根
张延心里明白,便向药医官避而不提这病根的真实情况,便只说道自己压迫张续读书过紧上去
“这样便真相大白了。”慕容小婉看着梁皓宇,但梁皓宇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这个男人,老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慕容小婉狠狠地瞪了梁皓宇一眼。
“明早,梁皓宇你说的人会来吗?”慕容小婉问道。
“当然,他们比你靠谱多了。”梁皓宇淡声道。
“你”
侯婷此时轻声道“这张延不知何时会来,有时不定时地让人过来给饭。我们要多加小心。”
慕容小婉点点头。
“距离天明估摸还有些许时辰。我不如睡会儿吧。”慕容小婉四周张望。
“”
眼见着这梁皓宇一脸鄙夷地望着自己,便提声道“怎么,我们两个可是女的,你给我看守着!”
侯婷微微一笑“你们两夫妇倒是有趣。”
慕容小婉和梁皓宇浑身一颤。
慕容小婉赶紧找个棉絮窝儿闭着眼睛睡下,不敢再看梁皓宇,怕他的眼神把自己杀了。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