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药医官又向张延询问了几句,大约都是那“小男发病的最初时间”“发病的惯常情势”“平日的饮食作息”等等。
张延答得含含糊糊,最后便叹着“饶是我逼他读书太过了让他心理恐慌,说着见了鬼罢。”
药医官捻着白长胡须,缓声说道“这读书一事,还是得小男情愿为佳。饶是逼迫过紧,也会造成心烦不定、情志忧伤,最后酿成脏躁症。望张居士今后稍加注意。”
张延点头称是,直言道“药医师神医圣手,小儿已然好转起来,望今后药医官还能多加照拂。”
药医官摇摇头道“这脏躁症,还须患者家人多为注意才是”
张延连忙点头。
梁皓宇和慕容小婉此时虽循礼站在远处,但不自觉地便四处张望,想看看有什么玄机。
张延眯起眼儿,神色变得不自然。
这一晃便到了午时,张延给身边的家仆使了使眼神儿,那家仆便赶紧拿出用布包裹着的银两。
慕容小婉不禁睁大了眼,吞了吞口水。
这么多银两!
药医官出诊一次够得上自己开上好几个月的小店了!
张延笑道“这只是薄礼。望药医官不嫌弃才是。”
药医官也有些惊异“张居士多礼”
推辞了一番,药医官才取了一部分。
张延笑道“望下次小男如有症状,还得请药医官贵人出诊,一切拜托药医官了。”
话毕,便让转身使了个眼色让家仆送三人出行。
“这就急着送我们走了?”慕容小婉有些纳闷。
药医官看了慕容小婉和梁皓宇一眼,示意他俩顺着张延,之后缓声道“那老夫便不多叨扰了。”
那家仆将药医官一行三人送到溪谷山庄的大门,便“砰”地一声,将大门紧紧关闭。
慕容小婉这时候憋了半天,忍不住说道“这张延,怎么这么急着送客的,好似担心我们在这溪谷山庄多呆上一刻似的。”
药医官抚着白长胡须道“往常寻着老夫治病的,多为详尽说这病情,病因,尽可能让老夫了解病者的日常环境和习惯这张居士却有些不同寻常,好似在尽力模糊这些似的。这样对治病只有害而无一利”
慕容小婉点点头“这张延,一定有猫腻。不然这样,我和梁少尹留下偷偷监视张延。药医官先行回去”
“???”梁皓宇脸色有些惊异,“慕容小婉,你从哪里来的胆子?你命令起来倒是顺溜?”
“你不是也是这样盘算的吗?”慕容小婉狡黠地一笑,“我不过先说出来了。”
“我没想着让你过来碍事。”梁皓宇冷声道。
“喂!”慕容小婉恼怒道。
药医官被这两个小年轻吵得头脑嗡嗡作响,只是缓声对梁皓宇道“你办事历来沉稳,多加照拂慕容姑娘。”
梁皓宇嫌弃地看着慕容小婉,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药医官走后,这溪谷山庄的高墙便让慕容小婉犯了愁。
“这么森严紧密的,我们要怎么进去呢。”慕容小婉道。
“你刚才不是挺好夸口的?”梁皓宇讥讽道,一边看着四周的环境。
“哼,你一个京兆府少尹,这类监听串门不是手到擒来嘛我看你在小愿食馆可是经常神出鬼没”慕容小婉也反唇相讥。
话音未落,慕容小婉便看到梁皓宇已经攀到了这高墙上。
这家伙下辈子是特工吗!
梁皓宇一会儿便翻到了墙内不见了,然后墙外抛出一根粗绳。
慕容小婉会意,急忙跑到粗绳下,抓着绳子往上爬。
慕容小婉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翻入墙内。
这便看见隐藏在墙边树枝的梁皓宇,脸色冷漠。
慕容小婉急忙也跑到树枝下,还没站稳,这便一头被梁皓宇按在树枝里头。
“藏好。”梁皓宇又低声道,“再出声响,整个溪谷山庄的人都要被你引来了。”
过了一会,梁皓宇又严肃思索道“不对呀,当年你爬进我后院的身手呢?”
慕容小婉看了看那梁皓宇清俊的侧脸,心里一紧。
接着她不甘示弱,说道“我可是翻过不少俊郎的后院,我早忘了,怎么梁世子还记得啊?”
梁皓宇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神狠狠地瞪了慕容小婉一眼。
慕容小婉冷哼一声。
过了一会儿,梁皓宇才说道“我们先去溪香楼周边看看。你跟着我,别出岔子。”
幸而这溪谷山庄花草树木繁多,一路慕容小婉和梁皓宇倒是有惊无险地穿到了溪香楼附近。
“过来蹲好!”慕容小婉还没反应过来,梁皓宇又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按在身边。
慕容小婉正要发怒,但突然听到梁皓宇沉声道“这个视野位置,能见到小男的里屋,又能看到溪香楼的外部”
慕容小婉四周一张望,还确实是。
“那我原谅你了。”慕容小婉开玩笑地抬头和梁皓宇说道。
这一晃头,慕容小婉的唇竟不小心撞到了梁皓宇的脖子。
梁皓宇的脸色不由得泛红了一丝,不一会儿,便冷声道“你别这样。”
慕容小婉尴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梁皓宇松了口气,那又远又近的气息便在慕容小婉身子旁边飘啊飘“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要记清楚这一点。”
慕容小婉哭笑不得“你老提醒我这一点做什么,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了。”
梁皓宇似乎有些气噎,便不再作声。
这是什么尴尬的气氛?
梁皓宇之后便不发一语,只是一直盯着小男的里屋。
慕容小婉倒还有些轻松,这个梁皓宇,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能把自己气死。
“小男好像醒了!”慕容小婉此时见着那小男从床上起来,然后那身边的家仆急忙上前候着。
“小郎主,你醒了!饭菜便在溪香楼的外厅内,奴马上便热一热。还有那药医官的药”
“药医官他们已经回去了?”小男四处张望道。
“阿郎,郎主见你病情平稳了,便送他们回去了。”家仆道。
小男面露失望之色,家仆道“那樱桃糖,我们向那姑娘拿了一些。”
小男点点头“今后你向他们多拿一些,问问怎么做”
慕容小婉见着那小男的模样,和梁皓宇得意地说“你看,那樱桃糖还是很有效的。”
梁皓宇不吭声。
“明儿你无大碍了,郎主说便让陈老师再过来教习家仆道。
小男不作声,便走向窗户外,四处张望。
梁皓宇和慕容小婉急忙藏得更深。
“哎。”小男叹了口气,“除了老师,我从小到大,压根便没见过什么人。”
家仆不吭气儿,忙赔笑道“这是郎主指着你中举成才呢。”
小男冷哼一声,便不作声。
此刻慕容小婉听着梁皓宇轻声道“这小男,也有些古怪。常人病重苏醒后,第一句通常问的是家人在哪,而不是‘医官他们已经回去了’?”
经梁皓宇一说,慕容小婉也蹙起眉,说道“那小男,现在好像情况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但病发的时候,确是吓死人”
梁皓宇和慕容小婉四目相对。
慕容小婉接着说道“小郎主醒后第一句问的药医官回去了没?然后又一直感叹自己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慕容小婉道“说明他不在意自己的病,只在意这至今见得过少的外人。会不会是想通过自己的病见外人?难不成有什么只得与外人说的事吗?”
梁皓宇不发一语,眉头紧锁。
一晃午时便过去,那暮色缓缓降临。
那小郎主吃饱喝足,又睡了会。
而梁皓宇和慕容小婉则在树林里又饥又渴。
这时候慕容小婉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包裹里还有那自己和胖乎乎做的饼子,便喜滋滋地掏出一块,然后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这是”梁皓宇闻到一阵饼香。
慕容小婉拿出一块递给梁皓宇,又啃了一口饼子含糊不清道“这饼子叫葛洪孝子饼,药医师平日出诊都带着些,我便向胖乎乎学着做了,今后我要把向胖乎乎学的都搬到小愿食馆去”
慕容小婉一说吃的便上头,开始喋喋不休“喏,这里头的红豆、绿豆、花生、松子等,都是那胖乎乎田里种的呢,我也学着做了些先将馅料炒熟然后碾碎,再加入霜糖水”
慕容小婉本就紧挨着梁皓宇,一边说着一边嚼着饼子,这一开口,口中的饼渣子便喷上梁皓宇的脸,还喷上了梁皓宇手中的饼。
“”梁皓宇拿着手里的饼子实在下不了口。
慕容小婉则在一旁狼吞虎咽。
恰时梁皓宇突然眼见着溪香楼的外厅家仆在准备着些什么。
然后另一堂厅里的三个家仆便走了出来,和他们点头示意。
那小郎主立马醒了,在门前问道“怎的,你们又要去那犬舍喂那犬?”
慕容小婉和梁皓宇此时一惊。
那两个家仆不正是那日两个要掠走慕容小婉的络腮胡男子吗?
虽然此刻他们将那络腮胡剃光了,但那眉眼可没变!
原来,他们就是这张延的家仆!
那外屋家仆连忙点头“郎主吩咐的。小郎主你便在屋内好生歇着。”
溪香楼外厅家仆和里屋家仆眼神示意,里屋家仆便将里屋门锁上,在一旁看着小郎主。
“犬舍?”梁皓宇和慕容小婉同时互看了一眼。
怎么,这溪谷山庄还有养犬?
慕容小婉急忙一口吞下手里剩下的饼子,见梁皓宇手里的饼纹丝未动,便抢了过来放在布袋里,风风火火地和梁皓宇道“我们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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