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妈妈,我想吃这个!”一名小男在小愿食馆前揪着母亲的衣裙喊道,接着被母亲撵走了。
“你如果敢吃就打断你的腿儿!”一位贵妇对这吵闹的小男训骂,小男只得舔舔舌头,频频回头,目光充满留恋与不舍。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慕容小婉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慕容府另一家亲戚的小孩。
严格来说,那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也可以说是远房表弟。
这家人的因为地位本稍逊一筹,和大多数聚集在东市的慕容家族的亲戚不同,便只是居住在西市附近。
这个表弟对这个表姐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投来了单纯想吃东西的目光。
而那个贵妇虽然带着帷帽,慕容小婉可还是一眼认出,这当时也是来慕容府抢那财物的人之一。
而那个仅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却似乎对这些大人的恩怨全然不知。
完全只冲着这些美味而来罢了。
今天的小愿食馆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摆着一些慕容小婉的新品“鲜花饼”。
鲜花饼摊旁挂着个木广告牌子首次购买的人可免费试吃一个。但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仍是门可罗雀。
过往的行人很明显有兴趣的多,真正想来吃的少,一来二往,还是那么些浮人、西域人,还有偶尔过来扶贫的徐三娘。
过些日便是上巳节,长安百姓大多都在河水边游宴,当日西市的人流量肯定比往日要少。慕容小婉便想着开发一系列利于携带的寒食,转移摊位阵地,当日去河边摆摊卖寒食。
现在,则是先练练手。
眼瞅着暮时过去,慕容小婉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鲜花饼就先这样吧,准备准备收摊。”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童音在店前响起“姐,今儿要收摊了吗?”
慕容小婉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远房表弟吗。
原来这表弟刚下了学堂,接着竟一人偷偷地在小愿食馆边上转悠,见到慕容小婉要收摊,心内一急,两个小胖腿儿就疾步蹬蹬迈到店前。
小男的小胖手指了指鲜花饼的木牌价“表姐,现在还可以吃这鲜花饼嘛?”
慕容小婉赶忙把一个鲜花饼递到小男的小胖手里。
小男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便咬到了香甜的水油皮,接着满口便充盈着鲜花香
“好香甜呀姐姐,我我还想吃!”小男三两口急忙吞下,又羞涩地说。
慕容小婉笑了笑“真识货!”
这个水油皮是用鲜花泡制的水、蜜糖、黄油醒发过的,这样吃起来面皮也带着鲜花香,口味更加香甜。鲜花酱则是用蜜糖和花瓣调制,而且为了使鲜花饼尽可能保持鲜花酱的原汁原味,必须用余火低温慢烤才行
慕容小婉一高兴,又递给表弟两个,还附赠了最近自己闲着编织的竹编小碟,刚好能盛着鲜花饼。
近儿慕容小婉随手便能编织出这些小玩意儿,虽然拙劣了些,但倒是有些自然的野趣儿。
“谢谢姐姐。”表弟捧着鲜花饼和小篮子喜不自胜,但又怕被母亲发现,于是偷偷地放在布袋里,接着蹬蹬地迈着小胖腿儿离开。
第二日,那个小男又偷偷过来拿了鲜花饼。
这刚高兴地吃了几个。
谁料这时候那个贵妇便气急败坏地赶来,面色因恼怒而变得通红“慕容小婉,你给我儿下了什么蛊?”
慕容小婉和花晴柳晨有些惊诧。
“这些日他便是魂不守舍,上课也偷跑出学堂,就为了吃你这鲜花饼!”
接着又开始跺着脚嚎啕大哭“我就这一个儿,就指望着今后他读书成才。万一有什么闪失,我要你偿命!”
“你便是不安好心,想要拉我儿下水?”
“你以为我们会像你们慕容府一般么?”
……
一声声地控诉,引得周围人便聚了过来。
“啧啧,这慕容府的家里人又过来闹腾了。”
“现在谁都想和他们慕容府的人扯干净关系吧?”
“慕容小婉的菜,恐怕也只有那些西域人,浮人,哦,还有那不知中了什么邪的徐三娘才来吃的。”
“这是什么理?”慕容小婉心想,“怎么,吃上瘾还能怪我了?”
恰时眼瞅着这梁皓宇巡值经过,周围的差役上前禀告,他似乎听着了大概。
慕容小婉便望向梁皓宇,心里想着“就这小事,这家伙应该会来秉公执法的吧?”
谁知梁皓宇居然戏谑地看了自己一眼,勾了勾嘴角,便施施然地离开。
“???”慕容小婉气得浑身发颤,不由得怒骂,“这什么狗官?”
“别看那梁皓宇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我看他促狭地很!谁知道真面目是怎样的呢!”
梁皓宇心里冷哼一声,上元节慕容小婉讥讽的话可是深深烙在自己脑海里。
他一想起来就是心塞。
既然慕容小婉说他秉公办事只是装的,那么这点事她自个儿解决或者找别的官儿吧。
看来母亲和祖母永和公主说的也并不是不无道理。
“他们家的事情少掺和。”
吃力不讨好,反沾得一身腥。
“那点小事无大碍的。我们去极乐馆,那翠红之死,还有利通铺的案子可是积了好久了。”梁皓宇对身旁的杨理道,接着便大踏步离开了。
在远处,那盛媛见状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用金线手帕捂着嘴角低声说“整垮这慕容小婉,根本不用费多大劲儿,这食馆是撑不了多久了,我看梁哥哥也早就烦透这个麻烦精了!”
极乐馆。
尤娘风情万种地迎了上来。
“最近,你们极乐馆的人去利通铺当的东西可真不少。”梁皓宇冷声道。
“哟,梁少尹。”尤娘抿着猩红的嘴唇道,“这东西,可都是恩客心甘情愿地給我们极乐馆姑娘的。我们极乐馆做的可是正当生意,从来不强迫人的。”
梁皓宇冷冷地看着尤娘“尤娘,利通铺后边牵扯甚广,你不会装聋作哑一无所知吧?如果被搜查出来你们极乐馆和利通铺有关系,按大唐律处,你可有准备?”
尤娘一惊,面色煞白,干笑几声道“我们小的哪里敢违抗律法呢”
梁皓宇不耐烦地和杨理示意了一个眼神,杨理给尤娘一张账簿。
尤娘翻看账簿,上边赫然写着极乐馆在利通铺当的所有物品价格,来源,日期
越看到后边,尤娘越是额头上的汗便是愈加密集。
这个梁少尹究竟还掌握多少?
尤娘眯起眼儿,低声道“梁少尹,刚才奴说过了,这都是恩客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梁皓宇冷声道,“里边的财物和来源我们调查过,可是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而且这么多财物,也不见你放在极乐馆的账目上,你究竟拿去做什么了?”
尤娘惊若寒蝉,不再吱声。
“继续调查。你不说话,有的是人说话。”梁皓宇道,“这个账簿里的财物,一个叫琴心的女妓占了多数。喊她过来!”
不一会儿,一名叫琴心的女妓便被带了过来。
“啊”单身汉杨理不由得看痴了。
这琴心不愧是闻名长安城的极乐馆花魁。
肌肤若雪,眉尖若蹙,一双勾魂媚眼,身子柔若无骨,就这么红着眼低头站在哪儿,不由得令人心生怜惜。
“琴心,这个账簿里的标记的财物,都是由你这儿所出,可曾有误?”梁皓宇厉声道。
杨理都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梁少尹真真是一名铁面无私的京兆府官,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琴心翻阅了会儿账簿,便泫然泪下,低声哀叹“正是。”
梁皓宇道“你可曾教唆引诱这些恩客为你倾家荡产,导致家毁人亡?如同翠红般?”
琴心本还低声啜泣,一听翠红,便惊惧地咬紧牙,一声也不吭。
“你们极乐馆、利通铺的背后的瓜葛,”梁皓宇冷声道,“如果不趁早坦白,大唐律可是罪加一等。”
话毕,梁皓宇便转身而出极乐馆,并吩咐杨理道“这个琴心,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对尤娘来说,估计还有利用之处,所以没有落得像翠红的下场。紧盯着这个极乐馆花魁,还有那个面部毁容的小月”
杨理点点头。
到了晚上,慕容小婉终于发誓再也不给小男鲜花饼后,那远房的姑母这才作罢,带着那哇哇啼哭的表弟便回去了。
精疲力尽的慕容小婉一边无奈地感叹“这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我们鲜花饼做得太好吃了,现在还怪起我们了!还有梁皓宇那狗官,就这么走了!”
“梁少尹真是视而不见啊。”
“哎,我看是那姑母真是太过紧张了,她自从夫君过世后,成天便是盼着那个小男读书争气。这个年纪的娃娃,哪里受得了这紧箍咒呢!”花晴嘟着嘴道。
“哟,那个男娃娃有这么个娘亲,怕是心理都要有阴影了。我要是以后有孩子,绝不这么干”柳晨道。
“哎,不说了,我们还是谋划谋划上巳节的春日游宴吧。除了鲜花饼,我还打算带上鲜花酒”慕容小婉思忖道,“大家在河边踏青,游山玩水的,一定又饥又渴”
“哈哈,小娘子,我们当日去河边摆摊卖寒食,这样不仅到了那人最多的地方,还能顺便品尝春光!我们可是好久没去郊游啦!”花晴拍手道。
“对,把这些讨厌的人全都抛到脑后!”慕容小婉想到今早梁皓宇那戏谑的神情,咬牙切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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