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晴和柳晨别看年龄小,但着实气力大,之前恐怕还练了些功夫,两个人抡着膀子居然一把就把这浮人制下。
“就这浮人的体量”花晴啐了一口,脆生生道,“哼!当初多少俊郎,只要小娘子看上了,那敲晕扛回来的都是小事一桩!”
“就这浮人,是太看不起我们小娘子身边这两个一等一的高手了!”
“”慕容小婉嘴角一抽。
这……
她真是太小瞧这风流原身和身边两个“打女”了!
这两个小婢女仿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见那浮人彻底晕了,这边便放松地舒展舒展了身子,等着慕容小婉下一步发话。
见这两个小婢女水灵灵地望着自己,慕容小婉这个“假主子”便只好冷静镇定了一会儿。
自己倒不怕这几个浮人为非作歹,只是自己冷静地一一回想自己的供货、做法都没有问题,而且怎么只有他们几个有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恰时不知何人喊了药医官前来小愿食馆。
“居然是药医官!”
“谁有这么大本事居然喊得动药医官?”
周围百姓不禁窃窃私语。
这药医官是长安城颇具声望的医师,但平时多隐居终南山,怀远医馆平日只有其弟子坐诊,而百姓想要求其本尊出诊,可谓是难上加难。
如今他居然出现,怀远坊的百姓不由得屏息静气起来。
药医官年岁已高,却目光矍铄,他仔细查看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浮人,缓缓说道“胃主受纳,属阳主气。脾主运化,属阴主血。”
“这”浮人听不甚懂,但一听血字激动了起来,“胃出血了吗?”
药医官听见浮人妄言,皱了皱眉,接着抚着白长胡须,摇头沉声道“你们几个是积食了。”
“积食”周围百姓一听药医官的诊断,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忍俊不禁,当场便笑出了声。
“你们积食症状刚起,也不甚严重,多走动走动,待胃气完全纳物,便可再进食。是药三分毒,这情况也无需开药。”药医官捻着胡须说道。
“积食?确定不是中毒吗?”浮人们一个个面红耳燥“这是什么医官?不是慕容小婉随便找人假扮的吧!”
“放肆!”此时跟在药医官旁边的年轻医官大声呵斥,“要不是受贵人所托,就凭尔等浮人也想要我们师傅出诊?我们师傅是历任三朝的太医,可是连当今圣上都得敬三分!”
浮人一听圣上二字,吓得不敢说话。本来还想再讹点钱,现在念头全都消了,一个个准备就拔腿走人。
“慢着!”谁料几个差役不知何时出现在周边,威严道“妄言讹诈勒索,须按大唐律处置!随我们京兆府走一趟!”
有几个浮人一见官人,马上就吓得痛哭流涕,一个个下跪大声喊冤“小人也是不得已,去年百年大旱,收成不好,小人连地都当做税被收了,这才不得不流离失所当了浮人”
“还有间架税,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我的妻儿还在饿着肚子等”
慕容小婉一听苛捐杂税,还有妻儿家人,心里不由得一酸,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其实和这些浮人也差不了多少。
慕容小婉想到之前看的唐书里的卖炭翁等诗词,当时自己还感慨万千,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到唐代,和卖炭翁一般了
如果说慕容小婉对自己落井下石的贵族亲舅只有憎恶,现下心里对这些贫寒浮人倒是泛起了一丝同情。
“各位官爷”慕容小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行礼说道“现在真相大白,浮人只是因为积食引起的问题,小愿食馆可不追责加重刑罚,其余的官爷们秉公办事即可。”
“小娘子”花晴柳晨面面相觑。
其中几名浮人有些意外,不由得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慕容小婉。
几名差役沉思片刻“我们必须例行公事。不过小愿食馆愿意不追责,我们会禀告上官。”
接着,差役们便押着浮人们走了。
药医官抚着花白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小婉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终还是摇头叹气,最后被年轻的医官搀扶着走了。
周围本是看热闹的百姓吃瓜的兴头意犹未尽,不由得议论纷纷
“哪个贵人能喊得药医官本尊出诊?”
“哪成想那些浮人肚疼是因为积食啊?真是饿疯了还是饼好吃啊?”
“药医官亲口说的积食啧啧”
远处,梁皓宇的车马正逐渐隐去。
“小娘子,那是”花晴眼尖瞅见了那远处的车马。
慕容小婉正琢磨着哪个“贵人”喊了这药医官,还有这京兆府的差役怎么就来得这么恰逢其时,这么一望到那若隐若现的梁府马车,这就明白了。
慕容小婉心下感激,就准备寻着梁皓宇当面道谢。
不成想梁皓宇便突然从车上走了出来。
黑夜冷风,那清秀俊逸的身影不一会儿便到了慕容小婉跟前。
慕容小婉刚要开口,边听见一股如淬了寒冰一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道
“慕容小婉,我不过是念你曾经高门贵女,如今却家破人亡,有些心软怜悯罢了。”
“说实话,可能是我昏了头,才插手这件事。”
“希望你今后真的不要再纠缠我了。”
慕容小婉浑身一颤,抬眼看着那夜色下那的冷漠俊逸的男子。
他缓缓地说着这些话,那目光带着冰冷、怜悯甚至……
是厌恶。
慕容小婉心里一冷,接着全身似乎都被梁皓宇的目光冰冻住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怜悯自己可以接受嘲讽,但是这种居高临下施舍般的怜悯,是最让自己受不了的。
慕容小婉心里突然就明白了,梁皓宇这种厌恶又怜悯的复杂心情,和自己刚才对待那群闹事又可怜的浮人一般,其实也并无多大区别。
那酸涩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涌起,模糊了眼眶。她不由地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慕容小婉抹了抹眼泪,就转头转往小愿食馆走去。
梁皓宇见慕容小婉转身走远,终于放下心来,便也回到车上。
“哎,这慕容小婉从来就是个惹祸精。”家仆们正要上前阻拦,看到慕容小婉转身离开,倒也松了口气,摇摇头,“我们阿郎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们还担心她恼羞成怒,像往常那样对阿郎动手动脚起来!到时候有损阿郎清誉!”
慕容小婉听见身后梁相府家仆们的话,更是加快了脚步。
“这回终于可以走了罢。”梁皓宇看到慕容小婉终于知趣地离开,放下窗纱,无奈地和家仆吩咐道。
车马终于缓缓起行,梁皓宇如释重负,身子一下往后靠在车背上,心下却不由得沉思“间架税后,浮民增多,但也主要集中在外坊和城外。今儿怀远坊这群却好似专程寻向小愿食馆般待要好好审问"
“小娘子这”幽暗的树林里,一位婢女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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