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晟伸手撑在脸侧，挑了一下眉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沈辞羽被沈志强骗了这回事，亮的摄人的瞳孔里蔓延出一点戏谑的笑意。
这让对面的沈辞羽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刚才沈志强受到了多大的压力，现在她都一分不剩的全都感受回来了。
不对。
这个男人可是在顶点活了二十多年的怪物，那里是自己能够相比较的。
想到这里，沈辞羽原本就像泄气皮球一样的脸更加干巴巴。
也不知道黎锦晟是因为欣赏够了那张脸上的窘迫，还是真的在想别的事情。
他换了一下姿势，脚上那双纯手工定制的皮鞋上折射出一道锋锐的光芒。
“我倒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说这话的时候，黎锦晟的眼神并没有看沈辞羽，反而是转头瞥向俱乐部中的另一个卡座。
sophie的做得很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飘逸出来的一点点裙角。
沈辞羽被这话冷不丁的一激，连忙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左眼写着不，右眼写着懂，一脸的懵懵懂懂。
黎锦晟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做装饰用的玫瑰，鲜艳的花瓣上面，甚至还带着晶莹的露水，也不知道俱乐部的人用了什么办法保留住的。
“你看过《源氏物语》吗？”
男人从玫瑰的梗子上揪下来了一片花瓣，沈辞羽看着丝绒一样的花瓣躺在他掌心，被这种跳脱的思维给困住了，无奈她并不能聪明到从一句话中间猜到黎锦晟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
“大学时候读过，讲的是一个叫光源氏的人。”
黎锦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点赞许，这才是他看中的女人，聪明又好学，不是只有一张脸蛋的花瓶。
“光源氏对丧母的紫姬一见钟情，把她接回家中抚养，却没有告诉她，养着她长大是想让她做自己的夫人。”
沈辞羽听得懵懂，但是这一段她是有印象的，毕竟这种古早宫廷剧本对于她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来说冲击性有点太大了。
“紫姬后来也爱上光源氏了不是吗，你可是你究竟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姣好的脸颊上透露出几分不解，黎锦晟的眼神还停留在那桌露出红色衣角的卡座上，绯红的裙摆飘飘摇摇，像是一片花瓣，最后抖了两下彻底消失不见。
“我想说的是，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会撒谎的。可是不论用多漂亮的谎言包装，他们的狐狸尾巴还是会或多或少的漏出来。”
黎锦晟面对沈辞羽的时候一向有很好的耐心，他不介意给她讲讲光源氏的故事，也不介意告诉她旁边那桌的女人至今还被人蒙在鼓里，以为亲手杀害了自己父亲的男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沈志强说得很真切，他虽然没有把真正的东西给你，可这并不能说明这件事情是假的，不是吗。”
轻柔的好像一阵风一样的口气，黎锦晟把手上的花瓣放在了桌上的装饰用的水晶水盘里，绯红色的花瓣一下给有些寡淡的桌面陈设增色不少。
沈辞羽福至心灵猛然睁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身世也许真的有问题，沈志强没说是因为他不想说，而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存在？”
黎锦晟很满意沈辞羽的反应速度，点了点头，胳膊随意的放在靠背上，却没给人邋遢的感觉，反而有种矜贵又闲散的味道。
“可是这些也都是你坐在这里猜的啊，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我总不能现在冲去沈家揪住沈志强的领子说，混账不说出来我就一枪崩了你吧？”
刚刚升腾起的希望被兜头浇灭，沈辞羽泄气一样靠回了卡座里，她赌气一样捏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眉头拧了起来。
果然她还是不太喜欢这种东西。
对面的黎锦晟显然楞了一下，张了张嘴。
“我以为你是智取派，原来你喜欢这种强硬的办法吗？倒也不是不行”
黎锦晟开口就给了沈辞羽一记迎头重击，她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没想到对方真的很认真的考虑这个事情。
“喂你不会吧，华国没有持枪令，开枪可是犯法的！”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生怕黎锦晟再多想一会儿，真的会像古装剧的王爷一样派什么府上的私兵去围剿沈志强。
黎锦晟摊了一下手，似乎没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他淡淡的瞥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这点小事我当然知道，我们可以迂回一点，不要开枪，比如只是稍微限制一下他的人身自由之类的”
“关于这点你也不用担心，j有全国顶尖的律师团队，这种案件对他们来说不是大问题。”
眼看着越说话题就越跑偏了，沈辞羽赶紧伸出两只手来挡住黎锦晟四处乱窜的思维。
“好好好算我错了，我不应该胡说八道。那么这样好了，就当做沈志强真的骗了我，我的身份确实有另一层，可是他不说，我就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
沈辞羽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鬓发，线条清晰的侧面像一幅油画。
黎锦晟的嘴角忽然一挑，漏出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他缓缓凑近沈辞羽，低声笑道。
“这就是我想说的，我们的交易仍然继续，你帮我调查黎锦晟出事的原因，我给你的报酬从五千万，变成帮你调查你的身世，怎么样，成交不成交？”
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声音中有种莫名的节奏感，宛如太古时候引人坠落深渊的恶魔。
只要你相信他，掉进了他的圈套，就会在那双眼睛里溺死。
沈辞羽打了个寒颤，她清醒过来，眼前没有什么恶魔，也没有能淹死人的眼睛。
只有一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非要论起来，这个男人是一个比沈志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合作伙伴，他聪明，凌厉，有手腕，而且有四通八达的情报网。
她有理由相信，只要这个男人想，那么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好吧，成交。”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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