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
淮县。
若离正把这个月珍味阁盈利的账本递给楚宛宁翻看。
楚宛宁翻完账本便道,“这个月盈利还不错,珍味阁内所有人月钱翻倍,让大家下个月继续努力。”
若离脸上顿时展露出笑容,“小的替大家多谢主子了。”
楚宛宁抬眸朝她看过去,“你也做得很好,珍味阁交给你,我放心。”
若离闻言越发激动了,“主子放心,若离一定好好帮您管着珍味阁,绝不让您失望。”
以前楼里的姐妹想要得到主子的一句称赞,无疑是难上加难,想不到如今自己竟然越过若水姐姐得到了主子的称赞,简直……爽歪歪。
“嗯!”
半响后,落落急匆匆跑上三楼,敲响了楚宛宁的房门,“姑娘,永安侯府的人又找上门了。”
房里的楚宛宁和若离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若离便不假思索地回,“主子,用不用若离出手?”
没提的是,楼里的姐妹包括若离,每个人都学过武功,腿脚功夫也不错。
楚宛宁微微摇头,纤细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声一声仿佛要敲到若离的心里去,她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适当缓解,变得相当平静。
半响后开口道,“把人请进来。”
门口的落落应是。
“主子,您打算回永安侯府么?”若离呼吸一紧,忍不住询问道。
关于主子的身世,不但整个雍州都传遍了,就连淮县这个小地方,早就传得热火朝天,大家都知道,珍味阁的大掌柜是永安侯府遗落在外的嫡长女,身份尊贵。
因着这道传闻,这些时日珍味阁的客流量达到了顶峰。
楚宛宁面色云淡风轻,撩了撩眼皮“端看这回来的人是谁。”
若离本来满心怒火与怨气,见楚宛宁如此轻描淡写,火气竟然褪去了不少,便点点头“都听主子的。”
只是心底对永安侯府的观感实在算不上好。
明明自家主子是永安侯府嫡出的大姑娘,本该是金尊玉贵般的存在,结果却因为侯府一时疏忽,竟然自家主子这些年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永安侯府得知真假千金真相,却是不打算把人换回来,而是随便安了一个“表姑娘”的名头,又派了一个下人前来,就想要把主子接回去,真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主子同意,她若离也不可能同意!
一刻钟后。
楚千辰便被落落领着到了门口。
“姑娘,楚家小公子已经到了。”落落轻咳了一下嗓子,迅速进入话本里。
若离在里边得了楚宛宁的示意,便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打开房门,见到门口站着一个年岁尚小的男童,满腔的火气顿时散了不少,“小公子请进。”
楚千辰便是在这时踏进了房门。
坐在圆木桌旁的楚宛宁,烟霞色的织锦八幅锣裙,映着肤色瓷白,身上好似在发光一般,冷不防看过去,便让人晃花了眼睛。
明明自小养在乡下,也没特地找嬷嬷调教过,可抬眸看过来时,却透着淡淡的冷意,眉眼精致,通身展露出来的气质更是容易让人忽略了出身这一点。
饶是楚千辰已经见过她一回,还是冷不丁吸了一口凉气,“长姐。”
眼前这人,真的是他从小被抱错的亲姐姐么?
楚千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楚宛宁同自己起码有五分相似的眉眼轮廓,顿时心底什么疑问全都烟消云散。
楚宛宁就是他楚千辰的长姐!
毋庸置疑。
楚宛宁伸手摩挲了一下茶碗上绘着的彩梅,轻笑一声“你唤错了,先前侯府派了两个嬷嬷过来接人,可是打着为侯府老夫人接回隔房外孙女的名头,你应当换我一声‘表姐’才是。”
楚千辰面色顿时一僵。
这事虽说是祖母和父亲的主意,可被楚宛宁当面说穿,楚千辰一个半大小子脸色也有些收不住。
好半响才垂下脑袋,喏喏道“长姐,对不起。”
他这个态度,就连若离这个一开始满腔怒火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好了,过来坐。”楚宛宁搁下茶碗,抬眸朝楚千辰招手。
楚千辰下意识眼睛一亮,立马跑过去坐在楚宛宁身边,叽叽喳喳地抱怨着这些年自己在侯府过得多惨——
“长姐,你是不知道,父亲对母亲并不好,要不是母亲生了我,只怕早就在侯府过不下去了。”
“前些年,父亲偏宠柔姨娘,连带着柔姨娘所出的庶女都十分宠爱,要不是府里的大姐姐”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楚宛宁的脸色,才继续道,“楚蓁蓁才气逼人,替侯府争了不少面子,父亲才对母亲有了尊重。”
“不过很遗憾的是,母亲同楚蓁蓁之间并无多少母女情意,难不成她早就察觉到楚蓁蓁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道念头只是过了一下脑袋,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楚蓁蓁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幼时得不到母亲的疼爱,便找机会到了祖母跟前,从此便养在祖母的寿安院,同母亲与我也甚少见面,我们之间的感情自然越来越淡。”
“上回我瞧见了长姐,便立马回府将此事禀告给了父亲,结果父亲到了寿安院同祖母商讨了一番,竟然打算以‘表姑娘’的身份把你接回来。”
“我当时十分震惊,也试图反对过,可楚蓁蓁听见府内下人的流言蜚语,竟然被气晕了,父亲直接扬言,我是不是非要把永安侯府闹得不可安生才满意?”
说到这里,楚千辰面色愈发委屈了,看向楚宛宁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求安慰的心思。
“祖母为了楚蓁蓁的名声,早早便勒令府内的下人不得将此事往外传扬,可惜天道酬勤,这事还是传到了外边,甚至还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父亲惧怕圣上责怪,便松了口,让我前来劝说长姐,以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回府平息流言。”
“呵,可父亲真以为我此番前来就一定会按照他的要求来执行?在侯府我身为人子,断不能同父亲生龌龊,可在府外,父亲就算再神通广大,那奈我不何!”
“”
楚千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侯府的琐事,楚宛宁侧耳听着,也不觉得聒噪,唇边渐渐多了一道淡到极致的浅笑。
如骨玉一般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面前绘制着彩梅的茶杯,觉得茶水并不烫嘴了,温度正好,便端起来顺势递到楚千辰手里,“说了那么多,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