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华国市。
清晨六点,早起的鸟儿就在树上啾啾的叫个不停,不断靠近的‘嚯嗞’声,惊飞了树梢上的鸟儿,只见一个戴着厚镜片的矮胖女生在边走边踢着易拉罐,她穿着深蓝色宽大的校服,背着半旧的帆布书包,上学的路太安静了,所以她总想弄些声响出来。
“月亮,等等我。”只听背后有人在喊。
“小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袁悦惊喜的回头,迅速的捡起了易拉罐,向前跑了两步,扔进了垃圾箱,撑着书包带,等着大长腿好友。
“唉,昨晚点多才回来的,对了,你爸妈最近是不是又在闹离婚,昨晚吵得好凶啊?”任小意工作日程很忙,难得回家一趟,又被隔壁的袁爸袁妈吵得不能入眠。
“对不起啊,我爸终于同意签字了,以后就能恢复平静了。”袁悦轻松的口吻,说着本该难受的事,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好事。
但她的小胖手不自学的攥紧书包带,她的愿望终于成真了,真正等到这一天,心里却十分的复杂,以前总觉得只要离婚了,三个人就能各得解脱,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家人分离后,她对自己,对未来有着强烈的不安和无措。
“月亮,你还好吧?”高挑的任小意轻轻的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关心的问道,明明是大人们婚姻的不幸,却要让小孩子来承担苦果与罪孽。
“我没事,快走吧,等会迟到了,又要罚跑圈了。”袁悦从肩头牵下任小意的手,拉着她快步向着学校走去,用笑脸将家里的不高兴强压了下去,负面的情绪,父母给了她,她不想再影响别人了。
上午上完三节课后,任小意就顶着所有人艳羡的目光,被经纪人带走了,她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明星,岁就参与了影视剧的拍摄,哭戏尤其牵动人心,然后越长越漂亮,演技也越来越纯熟,岁时她父母为她签下了知名的娱乐公司,短短两年她就实现了经济独立,这大概是所有渴望长大的孩子们的终极梦想吧。
虽然小意没有演过什么大戏的主角,但也能混个脸熟,人又长得漂亮,多才多艺的,关键年纪还小,可塑性大,国民好感度也不错,可以说是最被期待的的明日之星。
但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就拿跟任小意一起长大的袁悦来说吧,小时候她也长得粉琢玉雕,是个讨人喜欢的糯米团子,而那个时候的任小意,黑黑瘦瘦的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还天天被任妈妈喂牛奶,逼吃饭,大补特补。
变化是在来初潮之后,袁悦越长越胖,还戴上了近视眼镜,身高也定格在了,见过她父母的人,总会说她浪费了他们的基因。
人们都说相由心声,但她觉得家庭塑造了性格,她小时候明明挺开朗,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在她岁那年,最有出息的叔叔被流放暗狱,家里的境况就一年不如一年了,父母的争吵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在外人面前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关上家门就会变得面目狰狞,言语激烈,甚至大打出手。
那个时候的袁悦会缩在墙角大哭,本想用哭嚎阻止他们,表达难过和害怕,没想到会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她成了捆住袁妈的枷锁,也是重男轻女的袁爸嫌弃的对象,家庭不幸的源头。
他们责备愤恨的表情和语气,深深的刻在她的脑子里,也让她呼吸不畅,干咳得小脸通红才能慢慢喘过气来,擦了擦咳出的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又生怕会被父母嫌恶丢弃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才是父母不幸婚姻的加害者!
哪怕事后,父母双双否认了,只说当时正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让她别当真,大人们的道歉特别特别的敷衍,可生气时的表情和语言是那么的认真,那种憎恶感,她明明白白的接收到了。
也从那个时候起,不被父母喜欢的她,比谁都讨厌自己,只想藏起来或者逃离。
稍微长大后,她就会戴着耳机躲到房间里,用极大的声量,压下外面的争吵,甚至催眠自己,不过是一场噩梦,明天醒来就好了。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他们彼此间没什么温情,父母婚姻就像脆弱的瓷器,冰冷的,有裂缝的,盛不了幸福,而她是勉强捆住他们的透明胶带,三个人勉强凑合的过着,可瓷器裂口还在增加,胶带累了烦了,干脆选择放手,冷眼旁观,她也就成了父母眼中冷漠叛逆的坏小孩。
但任小意不一样,她今年年初才来的初潮,那个时候身高已经蹿到了,现在大概有了,比许多同龄男同学都要高,而且已经演过好几部知名电视剧了,小时候在戏里面当着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妹妹,现在演的是校园回忆里的初恋对象或校花。
而且她有开明的父母,和睦的家庭,拥有着袁悦这辈子注定无法拥有的幸福和自信。
这一年的盛夏,袁家父母办理好了离婚的手续,袁妈拉着行李箱,复杂的看了眼女儿,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们都知道这一别恐再难相见了,因为袁妈是要跟着别人去玛雅的,袁悦既没挽留也没哭泣,面无表情,平静的接受了。
秋天的时候,袁爸也因工作外派去了国外,他觉得袁悦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了,连袁悦自己也这么觉得,比起吵闹不休的家,或者与严父窒息的相处,一个人的家应该更为自由舒服。
这年寒假,任小意让她做了随行小助理,甚至许诺她以后可以当正经的经纪人,袁悦很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成绩样貌都不出彩的她,是应该早作打算了,为人生找好出路,如果这是条能直通未来的捷径,她一定不会错过。
年底的两个月,袁悦陪着小意全国各地的飞,陪着她去试镜,去排练,去录音,去拍广告……最让她们不自在的,自然就是活动后的酒会,在一群秃顶油腻的大叔中间,既要表现得体,又不能过于推拒得罪了他们,幸好以未成年的借口,省去了饮酒这一项,同公司的长辈也会护着她们,倒也没出什么事。
寒假快结束时,小意又接到了一部话剧,学习和排练的时间很长,又是封闭性的环境,因此不需要袁悦跟着了,趁机找她谈话,隐晦的表明因她年少又能力欠佳,应该回学校继续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学了专业知识,懂得了人情事故,再来找工作也不迟。
袁悦在外人眼里是个顶沉默的老实姑娘,于是她乖乖的领着工资回了学校,她也想要最后努力一把了,考上一个过得去的高中,读一所过得去的大学,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再平淡的走完这一生。
而任小意将会去首都上艺术高中,名额已经确定,学费都预缴了,她的人生是不同的,未来将一片璀璨,袁悦可以仰望,却不敢奢求。
初三课业繁重,任小意也会抽空赶了回来,作为名人,小考大考的成绩也总要看得过去。
两个小姐妹难得相聚,只怪她们外貌差异太大,总是能引起别人的探视比较的目光,袁悦很平常心,也算是习惯了吧,绿叶衬鲜花,她无所谓的心,其实早就不太在乎了。
“小意,你知道么?我最近又做神奇的梦,梦到自己有了一双火红色的翅膀,在天空上畅快的飞,你说我是不是还会长个啊?”袁悦分享完梦境,又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满足得直眯眼。
“不要那么迷信,你能不能长高,我是不知道,如果你继续这么迷恋奶茶和蛋糕的话,你会继续发胖的,你已经穿到两个了吧?”小意吃着淡而无味的水果沙拉,瞥了眼发小,冷冷的戳破她的幻想,劝她面对现实。
“别这样嘛,我之前试过的,一个星期没有吃米饭,光吃菜和水果,体重也没减下去,照常吃喝,体重也没涨上去,所以不是饮食的问题,而是它已经定型了,难以变化了。”袁悦笑咪咪的嚼着珍珠,弹的口感,正是她的最爱。
“啧,你啊,真是心大不知愁啊,每每看到你,我心情也好了。”任小意复杂的看着对面乐呵呵的小胖子,没有家人在身旁,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从小到大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可是她们像这样轻松的相处时光,还能有多少呢?
“月亮,中考完后,我就要去首都上学了,你呢,你爸爸有什么安排么?”
“应该还是会留在这里,直升到普通高中,继续念书,慢慢长大吧。”袁悦深吸呼口气,又轻轻的吐出来,这是她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中考过去之后,又是漫长的暑假,袁悦又跟着任小意去了首都,公费旅游,食宿全包,还能正大光明的去拍摄现场,看到的当红明星,合影签名,简直是超一流的享受和待遇,让袁悦玩得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一天饰演小美人鱼的任小意杀青了,为了盛装出席杀青宴,小意穿上了品牌方赞助的蓝色鱼尾裙,脸上还贴了鱼鳞亮片,活妥妥的一条游戏人间的美人鱼。
可成年人的宴会,除去了寒暄和恭维,美食和音乐,又怎么会少了酒呢,两个未成人意外的喝到掺了酒的果汁,马上就有些晕乎乎的了,在的掩护下离开了酒吧的包厢。
怕被狗仔跑拍,不敢出前门,于是两人从后面溜到了酒吧的后巷,她们偎依的坐在台阶上等着司机大哥开车过来,第一次醉酒的两人,像傻子一样互相嘲讽,五音不全的袁悦竟然还飚起了高音,小意觉得太难听了,用手死死的捂住,两人嬉笑打闹,快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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