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城,雪落了。白色轻柔的雪花纷纷扬扬满天空的落下,在柔和的烛光里,显得格外美好,像是神的祝福一般,轻轻的吻了一地的枯荣。
长夜漫漫,连温酒入喉醉意微醺都无法入睡,长生呆在白雪翠荷已经三天了。整日站在窗前穿着单薄的素衣,望着满天的飞雪,看着雪起,雪落,雪停。体型巨大的橘猫不知事的窝在火炉子旁,慵懒的睡着。
手边是一壶温酒,不知何酒,只知珍贵的狠,似乎是哪个老仙送的。岁月遥远漫长,长生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等消息等的实在无聊,便让人将这壶从暗无天日的酒窖里提了出来。
长生有一下没一下的喝完了一杯,心中疑惑万千,不懂夫人是如何喜欢这种名为“酒”的东西。这酒,味道不过如此,在他看来,不如茶好喝。
闻着香醇的酒香,长生依稀想到自己以前似乎是喜欢喝酒的……
“似乎是很喜欢的,如今,已经不爱了。”长生轻轻道,眸光迷惑不已,里面似有一朵谜团,解不开。
隔着房门,云相游看了许久,许是站的腿疼,便走动了一会儿,慢慢的离开此处,迎面正碰见小时。她脸色不是很好。
小时率先开口,道:“回来了。”
“恩。”
小时轻轻“哦”了一声,不知所以,然后沉默着错开了云相游,朝着他出来的方向走去。
“喂。”
“喂。”
“怎么了?”小时不耐烦的回首,双手习惯的揪着衣裙。
“她不会有事的。”云相游道。
小时挑眉,笑的干净又纯粹,道:“那是自然。我的娘亲,足智多谋,一身华度。世间无人能及。”
过了一会儿,小时眉宇间落了烦心事,忧愁紧接着来,又道:“只是我担心敌人过于无耻下流,娘亲应对不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云相游心有所动,劝慰道。
好苍白的一句话啊,少年。
小时以过来人的经历品味这句话,口中无味,心中却有点感觉。虽然无用,但总要说些什么安慰自己的话吧。对吧。
“对,不会有事的。”小时爽利的回道。摆摆手,红衣一飘,入了屋内。
一邪走了过来,请他去审查前日查出冰宫的叛徒。
“走吧。”云相游收回目光,有些不舍。
如今一邪受云相游恩惠已经成为了云相游身边的近侍,负责他的安全以及起居行程。
一邪跟着云相游,想到那日心中的内容: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云相游,成为他身边的近卫。君上的意思他有些不懂,这么多人,为何不找其他人呢?一定找他?
如今,魔界的长老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与少主接触,冰宫那几位大人因公务渐渐的听从少主的命令,尽管他们面上很不服气……
一邪想的入迷,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砰”的一下撞了墙。
恩,在一邪要撞上去的时候,云相游这个机智的孩子灵巧的避开了。
“老师,你有没有听本少主在说话?”云相游有些不爽。
“风太大,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一邪从墙上扒拉下来,揉揉自己扁平的脸。
“如果云落死了,我父亲不会因此殉情吧。”云相游淡淡道,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但却实实在在的吓到了一邪,忙捂住他的嘴,急道:“少主,别乱说话。可别夫人还没出事,你就出事了。”
云相游沉默一下下,道:“其实我们两人出事的几率是一样的。”言罢,便轻飘飘的离去了。
一邪一愣,忽然明白自己说的什么鬼玩意,惊的一身冷汗。他什么时候跟少主一样嘴欠了?!
下了楼,正巧看见夜郎风尘仆仆的归来,拍落身上的雪,对着云相游行个礼,便匆匆离去了。
“他什么时候能对本少主尊重些?”云相游皱眉道,他本想问问关于云落的消息,谁知夜郎走的那般快,叫都叫不了。
“夜郎大人对你算是好的了。你没发现你都没怎么见过其他大人?”一邪好心提醒。
云相游脸垮了下来,道:“你说话就不能好听些?”
“忠言逆耳利于行嘛。”一邪笑眯眯道,“唉,其实夜郎大人也就看在君上的面子上才对你好的。你要懂得,在魔界,唯有实力才能赢的别人的青睐。你现在气候还不够。”
“哦,那老师是因为什么对我好的?”云相游问。
“因为你是少年,我的弟子。瞧着喜欢,才对你好的。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前提,多亏了你母亲,不然我不会遇见你。”一邪笑道。
云相游一怔,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却映出了一片苍茫大地的白雪来,他记得他似乎梦到过他的母亲在雪地里与群狼对抗,潇洒肆意,饮酒疯癫,一杀一个准,回眸一笑,完成了他未完成的梦想……
沉稳且急促的脚步声入了屋内,回眸一望,是他。夜郎,未换衣物便进了长生的雅舍之内,引来一股子寒气,却无人责怪。
“他来了。”小时扯了扯长生的衣袖,提醒道。她的臂弯中抱着一个重且大狐裘,原本是给长生披的,却没想到长生不领情。
不领便不领,不披了便是。反正冷的还是他,病的也是他。
虽是这般想着,小时还是时不时的看他,尝试着给他披上去,奈何身高是硬伤够不着!但是机智如她,搬来一个火盆子搁在长生屁股后面,大火跳跃的烤着。
长生似没听到一般,长久的看着外面又飘起的雪花,重重一叹,随即转了身,淡淡道:“没找到是么?”
夜郎急忙的跪了下去,未敢抬头。只道:“我们在去天族的途中碰到了被白衣人截杀的青鸾族公主——孟青。她说君后已经被那僧人带走了。”
“咣”一声,酒杯被丢到了火盆子里,“刺啦”一声,木炭被酒浇灭的声音刺耳的响起,火更旺了。
长生走到火炉子旁,抱起熟睡的橘猫,脸放在橘猫温柔的身子上蹭了蹭,轻轻道:“本君输了。”
脸陷在猫的柔软身体里,轻轻的笑着。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出来。
长达两个多月的这一轮阴谋阳谋在三日前已经结束,结局已出,今朝的胜负已见分晓。
长生这一局,输了。输得了最重要的东西。
肖清的谋乱,小时的意图,林可郁的出现,暗处人的涌动,皆掌握在他的手里。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假象,那僧人真正的意图是云落。
不,应该说这个意图他早就明明白白,但失算便失算在了那个僧人猜到了他的想法。两人相斗,必有伤害。他忧虑夫人,必将她推出局外,却没想到那僧人竟是看中这一点。
夫人她……没护住,是他的失策。
“我没用,这确实是我的错。”长生擦了擦脸上的泪,想起三日前晚上见夫人的那一面,是否那日她已经被僧人控制落到僧人手中?他却一无所知。她可曾绝望过呢?想必不会。毕竟那是经历世事万千的逍遥客云落,那是运筹帷幄万军当前不改色的温卿,那是风华绝代第一个结束鬼域混战的鬼王,那是神迹传奇魔君的君后……
夫人,没能保护了你。我活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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