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轮之事终于解决,五万多年的等待与布局,今朝终于了结。过去的一切,都将翻篇。你看新的鬼火又一盏一盏的燃亮黑暗,街道上的大门或新或旧陆陆续续的打开了,新的一天,新的人生又开始了……
云落实在开心,抱着美酒坐在环绕一圈的绿茵浮动绯红点缀的最高顶楼上,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从鬼火燃起到熄灭,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寂寥无人的空巷,从富丽堂皇的屋宇到破落的残败院子,从南到北,将鬼域风景一一看遍。
她看的极为认真,想将鬼域全部的面貌刻入脑中。
坐了一日,喝了十坛子美酒。又抱着酒坛子睡了半响,待醒来之时,便看到许多只灵蝶围绕她打转,想来这是华荣他们找她呢。
云落晕乎乎的起身,想着的赶紧走,收拾包袱,去找长生。就着月光的流淌的银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屋顶中飞跃,像只在草原敏捷奔跑的黑豹。
顶楼之上,十个空坛子凌乱的散在四周,不小心从口中留下的美酒趟了一地……
待华荣落入此地之时,只见此时情景,一地的空坛子,一地的落寂。顶楼空荡,阴风阵阵,吹的人心烦闷……
“布局五万多年,只为这一刻,如今一切事情终了,她要走了。你快去追她,表明心迹。如果不去,怕是此生便再也没机会了。”公子卿落在顶楼栏杆上,坐了下去,晃着腿,像个天真的孩子,她手接月光,以为能捧满一怀,却落得空空一手,未免有些失望。
华荣被她的话点醒,触动不已,脚步迈出了一步,却猛然顿下,紧握着折扇,引得青筋暴起。苦笑一声,道:“追上又如何,表明心迹又如何?不过徒增尴尬罢了。”
毕竟她早就心有所属,而且那个男人……
华荣绝望的闭了眼,柔软细小的泪珠从眼角划过,喃喃自语道:“可否一战?”
此话疯魔,公子卿晓得此话的含义,吓得险些从顶楼上掉下来,稳好自己的身体后,便赶忙越到华荣身前,坚定道:“不可。”
“本公子从一只默默无闻的小鬼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双手血腥,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她。如今她不在,本公子所做有何意义?”华荣受刺激了,疯狂的呐喊。
眼前这男人,终于不再抑制自己的情感。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与玩味,扭曲的神情暴露自己的渴望。
迎风袭袭,衣诀翻飞,两人相视而望。一个带着绝望,一个带着心疼。
公子卿终于放下一身天真的可爱,此刻像个经历风帆的风尘仆仆的归人一般,她难得沉重叹气,道:“你不要问我这么沉重的问题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华荣原以为公子卿会沉默,或者给他一个合理的劝慰,谁知,却说的这般哭笑不得。一身痛闷,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
公子卿见华荣情绪好了些,便又恢复之前那副可爱的样子,她主动拉着华荣到了栏杆一旁,硬是让他同她一样坐在栏杆,晃荡着双腿,此番作为,容易感到一身轻松。
华荣微微放松下来,情绪渐渐稳定,不好意思道:“刚刚,本公子失态了。”
公子卿无所谓的“嗯”了一下,歪着头,靠在老红的圆柱上,面上动人如水。
美人倾城又懒魅,可谓祸国妖水。
可偏偏美人却没有丝毫顿悟这个道理,她呜咽咽的抬头,抱怨道:“又是一段苦闷的记忆。”
是了,云落走了,那套制度,只能让公子卿同诸鬼来加班完成了。
华荣不禁好笑,取笑道:“看来娶你的人得要勤快一点。”
公子卿没去看他,只道:“我可没想过找伴侣,我的梦想可是云游天下。像个侠客一样。”
华荣刚刚抬起的笑容淡淡消逝,淡淡道:“什么时候打算启程?”
“快了吧。”公子卿低语道。
日子真是越来越没有盼头了……
华荣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
…………
喝大了,容易出事。例如,云落晕乎乎的写了一封信,通知长生她要去找她。一甩包袱,摇摇晃晃的坐上了船,又一路晃荡到暗影深林,好不容易要出门了,结果踏上路途时,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昏昏沉沉的翻个身,抱着包裹睡了一觉。就这般不靠谱……
结果睡至一半,被冰冷的雾气给冻醒了。
这次,云落清醒了。懵逼的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脑子转不过弯,她不过喝个酒而已?这是……
耍酒疯了。
云落给自己一个清楚的定位,无所事事的掂起包袱,捂着疼痛的脑袋又坐船回去了。
事情还没解决呢,回去回去。
喝了几口船家递来的热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肚子,笑着谢了船家。却发现船家是个年轻的小鬼,不禁难解道:“之前那个老人了呢?”
“他呀?渡了那么多年的船,终于渡到自己想渡的人了。渡完之后,执念消了,便魂飞了。”这个小鬼不同之前的摆渡人沉默寡言,他比较开朗话多。
是么?真是幸运。
云落一时感慨,又道:“那你渡人可是为了等人?”
那年轻小鬼朗声大笑,皮肤不白,倒是一口白牙:“我可没那执念,我渡人只为了钱财。讨生活嘛。客人,一会儿到了,要付费的。昨日你醉成那样,我可没要你钱,今日一块付了吧。”
“好。”云落笑着点点头。
一路上,两人开怀畅谈,倒也乐得自在。
回到鬼殿,云落一身狼狈,在小鬼震惊的目光中镇定的回了自己的住处。途经一处假山流水拐弯处,正好碰到了华荣在同韩钰等人走着商议事情。
众鬼看着挎着包袱来的云落,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走了吗?还一身泥渍?这是被打劫了还是抢劫去了?
云落见众鬼齐齐看她,气氛尴尬的吓人,伸手挥挥手,道:“继续。”
说着,便镇定自若的离去了。
“等等。”华荣喝道。
云落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你……从此之后你的吃穿用度都要收费,按最高标准收费。”华荣“你”了一会儿,才忍住心声,淡淡道。
云落听到此言,冷笑一声,漫步走到华荣身前,离得是前所未有的近,近的是近在咫尺,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华荣紧张的手心冒汗,心跳加速的厉害。
韩钰等鬼亦是好奇的接下来的剧情。
谁知,云落伸了个大拇指,下垂,鄙视。冷哼一声:“切。就不付。咋滴?!”
说罢,骄傲的一仰头,一甩包袱,走了。
众鬼凌乱了……尤其是韩钰,如今除了华荣,就他知道云落的真实身份,他的偶像啊!今时今日,敬仰的心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拾不起来了!
云落回去之后,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懊恼的那头碰床,她的形象啊!!!
于是,坐于窗头,含泪的写下今日的囧事寄给长生。字字句句皆是见泪!
可是,某人收回此信之后,直接烧了。长生头疼的扶额,手在桌上轻磕,咬牙道:“蠢钝如斯。”
又瞄了一眼,昨日那封说要回来信封,亏他还高兴一晚上,他说怎么会这么快?
长生气的胸口发闷,随手将信封夹在《诗经》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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