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玉转身走过去,拉着小乔的手,“看家?咱家还有什么让人眼红的么?不用看,咱们一起去县城,你前两天不是还嚷着说想改天跟我一起去卖豆浆顺便逛逛县城么,不用改天了,今天就去。”
“小乔,一起去吧。”大凤在旁边劝,“玉儿是为了我们大家才担的这单官司,于情于理,咱们都要去助场。”
小乔望了望大凤,又越过林晗玉的肩头望到她身后某一方向,头一低,“好吧。”
“嗯,就这对了。”林晗玉此时心里更明白了。
“你们……有病吧。真当是去逛街么,那是去做牢!还全家乐呵呵地赶着上。”刘青荷眼见着这一家人你邀我请的,把她设的鸿门宴当成喜宴来赴,气得头发都要冒烟了。
林晗玉回头,一笑,“坐牢?是有可能,但是谁坐,这就有待看后续了。”
刘青荷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看林晗玉那小丫头的笑笑得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呢。
于是,林家除了林三柜还在山上放羊,全家七口加上林楼杰都浩浩荡荡地往县城而去。
一支队伍分成两截,前面的有说有笑,轻松自在,后面和畏首畏尾,像夹了条尾巴似的,走走停停看看。
刘青荷一直拉着张怜的衣袖,紧张地满身是冷汗。
“那个,你快想想办法啊。钱胜可没去县衙报案,也不是保长让我抓的人,这真要去到衙门里,那可怎么办?”
张怜瞥了刘青荷一眼,心道,乡下女人就是乡下女人,一遇事就像只乌龟似的,就会缩头,早知道就不拉她合伙了。不过,明面上,她还是笑嘻嘻地安慰她。
“放心吧,我刚才已经先让钱胜的那两个人去报信了。钱胜早就疏通好了衙门里的人,到时咱们这样……”张怜贴着刘青荷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刘青荷听完终于步子轻快了起来。
县城大丰客栈。
“老板,大新闻了。”李三火急火燎地跑上了二楼老板的房间,门都不敲就闯了进去。
“什么事值得慌里慌张地?”朱红洗和李肥耳正在试新菜,被李三这么一惊,差点没被一块肉噎着。
“咱们……对面……”李三一路跑来,气还没喘匀,话也说不连贯了。
“行行,把气喘匀了再说。”朱红洗指了把椅子让他坐。
李三摇了摇手,深呼吸两口,抬起头来道“咱们对面的君来饭庄今天出新菜式了,你们猜是什么?”
“火烧肘子?”李肥耳也想出这道菜,一直在研究怎么做得肥而不腻,以为是漏了风声让对面饭庄给抢了先推出。
“不是,是豆腐豆浆豆皮!”
“啊!”
李三一吼完,朱红洗和李肥耳同时张口一呆。
“是那小姑娘的吃食?原来,她和张九指合作了呀。”朱红洗一屁股跌坐回椅子,满脸地挫败。
“不是合作。”李三走近了些,拉了张凳子坐下,“我不是跟他们饭庄后厨打下手的二子熟么,就打听了下,听说是张家那个已经嫁出去的庶女回来教他们的。”
“不是那姑娘,难道还有别人也会做这道吃食?”朱红洗皱眉,略一思考,然后望向李三,“今天你别跑堂了,放你一天假,哦不,还是工作,而且是最重要的工作。”
朱红洗示意李三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交待数句。
“嗯,明白,我这就去办。”
花了小半日,日头偏西时,一行人终于到了县衙前。
两只队伍只剩下一只。
林晗玉早就发现了,刚进了城,张怜和刘青荷那些人就不见了。
衙门的大门紧闭,只开着侧边一扇小门,小门不时有人进出,进出之人身上皆背着个医箱。
林晗玉等人在门外驻足才一会儿就已经看到有三人进出了。
联想到刚才在村路上秀儿追上来与她说的那番话,林晗玉顿时明白了,看来今天谁要倒霉进牢房还真说不定呢。
林晗玉击鼓。
一会儿,出来一个衙差。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随意击鼓。”衙差挺凶的,一点儿没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而该有的态度。
林晗玉放下鼓锤,上前一步施礼。“不敢随意,听说被人告了,我们来应诉的。”
“应什么诉?”衙差皱眉,今天都够忙够乱的了,居然还来个捣乱的,“走开走开,今天……”话没说没,让人给打断了。
“是我,我让他们来的。”
从里面急走出来一个头带布巾的文人。
“原来是主薄先生。”衙差回头施礼。
“嗯。”主薄点头,又朝衙差使了个眼色,那衙差退进了门内。
“你就是林晗玉?”主薄望着林晗玉问。
“是。”林晗玉背着双手从容应了声。
“行,那你跟我进来吧。”主薄说完,转身先走。
一行人便要跟着主薄往衙门里走。
主薄回头,“只林晗玉能进来,其他人在门外等。”
“县衙审案,不是一向准许旁听的么?”林楼杰道。
主薄一挑眉,回头望了眼林楼杰。这主薄学了些阴阳五行,会摸骨看相,一眼见说话之人长得方正,眉宇之间一股将相之气,便也不敢轻视。
只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嗯,你看着也是读书人吧,若不然,在衙门前与主薄争闹这一点就够你挨二十大板了。”主薄正色道。
“非也,所谓争闹是无理取闹,在下说的是实情,如何算争闹?”林楼杰问。
主薄一愣,从来只要他抬出板子一说来,任他是个膀大腿粗的壮汉也得当场服软。这人,还敢犟,也是少见了。
“理?官字两口,理都在官,你说你有理无理?”主薄一本正经地耍起无赖来。
林晗玉愕然,她还是头一次从当官的口里听到“官字两口,理都在官。”这样的浑话,但她也知这主薄并非说笑,而是这个时代的实情。
她听曾明羽说起过一些衙门趣事,说是趣事,其实不见得是多有趣。
据说有一个地方的县官,只要有人告状,不问案情,先将原告和被告各打二十大板,打完再问还要不要继续告,不告则扔出衙门,要告就再打,直到有一方承认犯罪或者一方撤诉为止。如此神断,长此之后,该县竟无一人敢上衙门告状,县官得意,称在自己治下,民风纯朴、邻里无争。
这个时代尚无法律一说,整个大瑜国,连一本通用的律本都没有,各小国则按执政者的喜好而有不同的准则,比如楚国以孝治国,唯孝最大,所以,林正中才因孝而做了官,怕也是因为不孝而丢了官。
林楼杰明显不买这主薄的账,朝东面一拱手,道“楚王前不久才铸鼎颁律,令全国按律而行,你一个小小的县衙主薄怎好说官字两口。理都在官?你这是想毁了县令的官声,楚王的新政么?”
此话一出,主薄当即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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