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人。
借着弟子们提着的灯笼火光,段朝用眼神微凝。
“敢问这位姑……娘,为何夜探贫道府邸?”段朝用不知道这女子芳龄几何,只好用姑娘来试问道。
院子中央,这一袭黑衣的女子,身材娇小,但是站在那里,仿佛与黑暗相容,只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眸流转间,寒芒点点。
冷艳却是插嘴道“管她什么原因,抓起来,拷问拷问不就知道了。”
“还愣着干什么,拿下她。”冷艳一叉腰,呵斥着那些徒子徒孙。
还未等段朝用开口,有几个平日里没少干这事的徒弟,将灯笼递给了旁人,面带淫笑,挽起衣袖朝着那个女子围去。
段朝用虽然不喜冷艳指使他这些徒子徒孙,但是也想知道这个陌生女子,为何窥探于他,所以没有开口阻拦。
那女子仍是未动,任由那几个人围上来。
一时间,院子中,除了几个准备出手的徒子徒孙的浪笑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其余人都是静静在看着,等待着他们将这个女子抓住,然后就是一番不可言说的酷刑拷问。
女子仍是静静站着,待几个浑身散发酒气的臭男人围的近了,俏眉微皱,而后便是快速从背后抽出了一柄细小的软剑。
女子快速转动身形,挥手间,只见寒光闪过,那几个没有防备的大汉,突然间一动不动,而后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藏在屋子里的马秋风却是瞳孔紧缩,好快的剑,好狠的心,竟是一出手便将这几人,全都击杀了。
段朝用亦是吃惊不已,他久在江湖厮混,什么事情都见识过,但是似这等出手狠辣之人,却是第一次见到。
剩下的弟子们,此刻见师兄弟们连声都不出,就全都栽倒在地上了,不知死活,俱是吓得齐齐后退数步,与那女子拉开些距离。
“你竟敢杀人?”段朝用大叫道。
那女子仍是不说话,而后手中软剑一甩,剑身上的血珠便滑落掉。
女子欺身上前,手里的软剑便朝着段朝用的脖颈扫去。
段朝用早有防备,见她要杀自己,身子一侧,就将站在他身旁的冷艳推了出去,而后拔腿就跑。
冷艳哪里想到段朝用竟然这么阴险,将她推到前面来挡剑,吓得惊叫一声,而后便没了生息。
女子见段朝用跑了,将这个妖妇推了出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手里软剑去势不减,剑身抖动间,划过冷艳的脖颈,随即又朝着段朝用追去。
这冷艳刚刚还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软待剑划过脖颈之后,仍是未死,只是眼睛瞬间放大,而后一缕鲜血,从脖子里的一条细细的缝隙间流出,而后瞬间狂喷迸射。
只是冷艳在临死前,脑海深处却回想起了,在她年少时,遇到那个她爱之一生,也恨之一生的豪迈不羁的奇男子。
“明……卿……我来……找你……了……”
冷艳呢喃一句,眼睛闭上,流下两滴清泪,面容流露出安详的神态,又站了三息之后,尸身这才栽倒在地,当场暴毙。
段朝用一瘸一拐的往那几个剩下的弟子身旁跑,他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挡不住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且腿脚不便,又跑不快,只好让弟子们先拦住她。
“快,快,杀了她,杀了她……”段朝用大叫道。
那剩下的弟子们,可是看见了先前的四个师兄弟,瞬间就被秒杀了,此刻哪还敢上前送死。
平日里,他们干些作奸犯科,欺负平民百姓的事情,手到擒来,熟稔无比。
待真到了这等生死搏杀之时,连腿都软了,吓得惊叫连连,更有甚者,扔下灯笼,转身就跑。
一时间,院子里到处是鬼哭狼嚎。
段朝用转着圈的跑,那女子却是不紧不慢,遇见一个便杀一个,偶有能持着棍棒抵挡的,也是过不了三四招,便也命丧黄泉。
眨眼睛,遍地尸首,仅剩段朝用一人,瘫在地上,双腿后蹬,嘴里大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银子,我是宣忠高士……”
女子缓步上前,眼睛带着戏谑,手肘抖动着软剑,血珠飞溅。抬起手,就准备一剑刺死这个招摇撞骗的跛子。
恰在此时,一柄长刀而至,寒芒未到,杀意先到。
女子吓了一跳,却也不惧,踮脚后退数步,躲过了这一刀,再定睛看去。
月色下,只见一个大汉挡在了段朝用的身前,手中的长刀斜指向她,甚是威武。
这时,院墙处传来“噗通”、“哎呀”两声,又有二人围了过来。
陆良一瘸一拐的来到马秋风身旁,撇了一眼身后仍是在哀嚎的段朝用,骂道“鬼叫什么,害的老子都跌了一跤。”
原来刚刚,他和张鹏一直在外面等候,可是没一会儿,便听见院子里的哭喊声,以为马秋风被人发现了,二人心中焦急,便使劲全身气力,生拉硬扯的,这才翻上院墙。
黑暗中,也看不真切,在跳下来的时候,陆良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方才有了刚刚的“哎呀”一声痛呼。
“仓啷”一声,张鹏长刀亦是出鞘,拦在了女子的身后,封住了她的去路。
天上星月无光,只有从马秋风身后的那间屋子洞开的房门处传出一些亮光。
那女子诧异突然冒出来的三个人,而后便也毫不畏惧,今日来此,便是要将段朝用杀死的。
软剑很软,但是在女子的挥舞下,似是活过来了一般,犹如长蛇出洞,快如闪电。
马秋风挥刀抵挡,身形左闪右躲,与那女子斗在一起。
张鹏则是借机上前,时不时也是挥刀猛砍,和马秋风联手,逼住了一直想要冲过来刺死段朝用的女子。
陆良则是提着刀,横在了段朝用的身前,鼻子里闻到一股尿骚味,喝骂道“真是没用,这他娘的算什么事,怎么突然从抓人变成了救人。”
“跛子,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陆良向后踢了一脚。
段朝用挨了这一脚,才恢复正常,见有人来救他,而且还都是高手,抵挡住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饿鬼,胆气又是上来了。
听到陆良叫他跛子,便不乐意了,站起身,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风轻云淡的道“本仙师哪里知晓,你们要是能擒下这个妖女,重重有赏。”
陆良见他此刻还在装叉得瑟,便是乐了“仙师您老人家的裤子,怎么湿了?”
段朝用老脸一僵,好在黑暗掩盖住了他尴尬的面容,不至于难堪到死。
院子中央,马秋风与张鹏配合默契,两柄长刀,泛着寒光,上下翻飞,打斗的难解难分。
这女子真真是武艺高强,两人联手竟都抵不过她,而且这软剑也是使的诡异难测,角度刁钻。
马秋风不察间,也是挨了几下,伤口处有鲜血润出,染湿了衣裳。
那边张鹏倒是好些,虽然衣服也是破了一些,倒是没伤到皮肉。
陆良盯着仍是拼杀在一起的三人,眉头紧皱,想着办法。
突然,他瞥见屋子里的火盆,大喜过望,连忙冲进屋内,从那绑着的书生身上,撕下两条布料,缠绕在手上,端起这仍是有些余碳在燃烧的火盆,又冲了出来。
“马大哥,张大哥,快闪开。”陆良尖叫着冲上前去,此刻由不得他慢,这火盆滚烫无比,那布料虽是厚实,但也快要被火盆的热度融穿了,陆良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热量。
来不及多想,瞅准那个女子,就将迅速的抛了出去,火盆中的炭火纷飞,朝着那女子劈头盖脸的散落下去。
女子花容失色,心里骂着这个阴险的小鬼,脚下却不敢多做停留,身子如泥鳅一般,滑了出去,躲避开那犹如天女散花的炭火。
虽是躲避开了这些炭火,但是仍有余烬上身,烫穿了衣物,烫伤了皮肤。
女子忍住疼痛,深深看了一眼陆良,然后脚步不停,朝着院墙处飞掠而去,只是三两下,便已是翻墙而出,消失不见。
陆良吹着自己有些烫的左右手,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人影,像是有会飞一般,只是踢了几脚而已,便已是上了高墙。
“身轻如燕啊!”陆良感叹一声。
再回首望去,马秋风和张鹏俱是松了一口气,二人联手,竟然还斗不过她,吃了一些亏。
夜色下,满地尸首。
段朝用又是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刚刚他差点去见了道君,此刻想来,亦是后怕。
张鹏拾起地上散落的灯笼,点起一只,四处查看了一下,这些弟子皆是被女子的软剑划过脖颈,失血过多而死。
招式狠辣无比,张鹏摸了摸身上的伤痕,好在穿的厚实,没有受皮肉伤。
马秋风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刚刚他主攻,受了女子大多数的剑刺,身上几处伤口,早已是出了血。
陆良连忙将他扶到屋子里,点起烛火,帮他包扎伤口。
张鹏则是拎着那个跛子道人的脖颈,亦是进了屋,抬眼间看见一根木柱子上绑着的书生,便挥刀砍断绳索,将他放了下来。
这书生也是命大,挨了酷刑,也还吊着一口气,没有死,又被冷水扑面,意识清醒过来,茫然看着眼前的四人。
“跛子,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良问道。
段朝用死里逃生,仍是魂不附体,哪里晓得那女子为何杀他。
“大胆,竟敢叫本仙师跛子,你是哪个衙门的?”段朝用此刻安然无恙,见陆良出言不逊,恼怒异常。
张鹏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死瘸子,还装模作样。”
段朝用痛呼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张鹏停下脚,便听段朝用带着哭腔,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