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借着火光望去,只见张鹏正光着膀子,坐在一辆卸了马的大车上,左手拎着一个酒坛子,正独自一人,对月饮酒。
“张大哥,你这是?”陆良走到他旁边仰头问道。
“没什么,上来,一起喝酒!”张鹏依旧一副冷酷的表情,双目望天,假装深沉。
陆良爬上这辆大车,试着将双脚搭在车辕上,却险些摔下来,无奈只好放弃。
“张大哥,有心事?”陆良又问。
张鹏又灌了一口酒,将酒坛子递给陆良,然后偏过头去,用手抹了抹脸,似是在悄悄擦去眼中的泪水。
陆良假装没看见,接过酒坛子,喝了一口,却是烈酒,酒入喉咙,呛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张鹏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良久,陆良这才感觉好些,将酒坛子放在一旁,随着张鹏一起举头望明月,但见月色朦胧,偶尔有不知道躲在哪里睡觉的大汉的梦呓磨牙之声传来。
“你认识那位如意夫人?”张鹏突然问道。
陆良想了想,回道“算是吧。”
“她其实是新安堂余四姐的亲戚。”陆良又向张鹏解释了一句。
张鹏恍然大悟,将衣服披在身上,站起身,整理好,然后环视了一圈,但见黑夜渐深,车队燃起的篝火渐渐熄灭。
陆良双眼皮似是在打架,不知不觉间瘫在大车上,蜷缩着身子,打了一个哈欠,困意上涌,闭上眼睡了过去。
张鹏见他如此,便也酒意上涌,忍不住屈膝盘坐下来,而后躺在了这辆空着的大车之上,望着黑夜中的繁星,想着心事,渐渐入睡。
而此时,如意夫人所在的车厢内,绿荷进来收拾完残局,跪坐在桌案旁,看着仍在沉思的如意夫人,轻声道“夫人,夜深了。”
如意夫人回过神来,问道“那位陆公子,可安排好了?”
绿荷掩嘴一笑,道“夫人,陆公子和他那个下属,在一辆大车上睡着了。”
如意夫人嫣然一笑,便不再理会。
“绿荷,你觉得这陆公子为人如何?”如意夫人突然问道。
绿荷想了想,才回道“夫人,在婢子看来,他也只是个少年而已,估计是个仗着家中权势,恩荫了一个锦衣卫总旗的纨绔子弟罢了。”
“但是,又喜欢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着实惹人发笑。”绿荷不知想到什么,“咯咯”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如意夫人疑惑的看着绿荷。
绿荷道“夫人,婢子觉得,他倒是和四小姐挺像的。”
如意夫人听她说起四小姐,也是掩嘴一笑,道“你觉得将梦瑶许配给他如何?”
绿荷吓了一跳,连忙道“夫人可是认真的?只怕是四小姐不愿意。再说了,四小姐比他大了许多,只怕那陆公子还不愿意呢。”
如意夫人笑道“这有何妨,过两年等那陆良成人,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此事,如果家中多了一个在锦衣卫中任职的姑爷,只怕族中那些长辈也是满心愿意的。”
绿荷点了点头道“夫人说的是,要是咱家有一个做锦衣卫的姑爷,想必那些衙门里的大老爷们,保准再也不敢打咱们家的主意了。”
“还有那个陈思盼,就让未来的四姑爷派兵剿灭了他,看他还敢不敢打夫人您的主意了。”绿荷撅嘴道。
“好啦,不提这些了,这么晚了,歇着吧。”如意夫人伸了一个懒腰,将妖娆的身段展露无遗。
绿荷羡慕道“夫人真美。”
如意夫人轻抚一下绿荷的脸,笑道“死丫头,还不下去。”
“是,夫人,婢子告退。”绿荷欠身施礼,退了出来,将车门关上,回到自己休息的车厢内,合衣睡下。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清晨。
陆良被吵吵嚷嚷声惊醒,揉了揉眼睛,起身看见众人正在收拾物品,套上马车,准备远行。
昨夜那个领头大汉带着侯九正在巡视,见陆良和张鹏起来,便命人将他们的马匹牵了过来。
“陆总旗,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赶路了,咱们就此别过吧。”领头的大汉说道。
“不知这位大哥高姓大名?”陆良检查了一下衣物,问道。
那大汉笑道“我叫余乾。”
余乾又拍了拍张鹏的臂膀道“日后有缘,再一起喝酒。”
陆良见如意夫人的那辆车已然套好,但不见如意夫人的踪影,便又问余乾道“余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余乾指了指车队,笑道“回福州。”
陆良看着那装满了货物的车队,心中了然,便不再过问。
“陆公子,夫人请你过去。”正在这时,绿荷突然跑了过来,对着陆良叫道。
陆良对着余乾道“余大哥,那我先过去见夫人。”
余乾笑了笑,而后搂着张鹏的臂膀,到一旁聊着什么。
陆良跟随绿荷到了如意夫人的车驾外,便听见如意夫人的娇媚声音响起“陆公子,若是你此间事了,还请到福州一趟,正好和四姐一起返回京城,奴家也能放心些。”
陆良想了想,回道“待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会到福州,登门拜访。”
如意夫人又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陆良道“一言为定。”
在陆良和张鹏的目送下,如意夫人的车队缓缓启程,向东南方向而去。
陆良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那匹马竟是人立而起,而后又将双蹄重重踩下。
陆良心中颇为得意,控马术越来越熟练。
想起一事,将昨夜收在身上的那块腰牌摸了出来,扔给张鹏,然后道“张大哥,收好了,不要再丢了。”
张鹏接过腰牌,系在腰间,一撩衣袍,也是翻身上马,“大人,接下来,要去哪里?”张鹏问道。
陆良看了看方向,又将那张地图摸了出来,仔细看了看,良久方才道“张大哥,咱们南下。”
贴身收好地图,陆良挥舞着马鞭,沿着大路打马前行,张鹏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陆良的声音远远传来“赶路之前,咱们先找个地方,大餐一顿。”
张鹏摸出怀里早上余乾塞给他的油纸包着的大饼,打开后狠狠咬了一口,摇头苦笑。
随即也是一抖缰绳,跨下健马嘶鸣,亦是人立而起,然后朝着陆良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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