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终是叹了口气抬起双眸直视穆夫人“你说的这些我何曾不明白,只是安定侯府如今已是这样了,清心寡居的过日子方能如了圣上的意,若不是月儿她……我绝不会传信于你!如今……我担心会拖累了邵程!”
安定侯还不到四十,此时却已是风霜覆面,风华不再。
想起他为世子时也曾是英俊潇洒,鲜衣怒马的京城俊杰,穆夫人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谁也没料到当今圣上会登上了皇位……
屋内的气氛一时便有些低沉。
“是我没能照顾好月儿她们母女”半晌后,安定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眼底有苦涩一闪而逝。
穆夫人便冲他摆了摆手“别说这些了,月儿当年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些年来也从未生过动摇之心,此番若不是病重我也不会动了将她接去都城医治的心思!”
她言罢眼角又染上了几分笑意“其实你们能这样度日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有心意相通的人陪伴一生,不问朝中事,不理会都城那些令人头疼的龌龊纷争,闲云野鹤潇洒之极。若你们能忘掉过往,放下那些执念,悠然南山下幸福过一辈子方才对得住自己!”
安定侯听罢眼里终是有了些光彩,他起身朝穆夫人一揖到底“你今日的一番开导让我幡然醒悟,明白了这些年自己错在何处,白白浪费了光阴,月儿也因此陪我颓丧了这许多年导致思虑太重才会劳心伤神从而耗损了身体!是我的错!”
他说完从容起身,似放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言语间也有了几分坦然“既如此便全凭你安排,待月儿身体好后归来,我们就悠闲度日方不负了这所剩无几的时光!”
说到这儿他冲身后一个相貌平平眼睛却很是炯炯有神的少年郎温醇道“适才你姨母的话你可听清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便由你自己决定吧!”
凌昀上前一步行礼,眉眼间神采奕奕“多谢姨母替我打算,若彦汐妹妹也愿意我自是听父亲与姨母的!”
话还没说完就红了耳根,惹得穆夫人开怀不已。
凌宛茹的翠怡院,穆彦汐正拿着快糕点往嘴里送去,片刻后她失望的将只咬了一口的糕点重新放下。
凌宛茹就笑着拿绢帕替她擦了擦嘴角“这糕点跟你们府中的没法比吧!”
穆彦汐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糕点确实没有我家的软糯可口,却也很好吃的,你不用管我,长姐总我说是个吃货,寻常人是比不得的!”
凌宛茹看她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了笑“听姨母说要将你许给昀儿,你这般会吃,岂不是还没出嫁就胖成小猪!”
穆彦汐果真被唬住了,她年纪虽小,可听凌宛茹这样说也闹了个大红脸,她瞪着亮晶晶的眸子跺着脚撒娇“哼,不与你玩了,我走啦!”
看她羞红了脸的掀帘跑出去,凌宛茹脸上的笑容才淡了几分。
姨母家的庶女都被养的这般娇憨,衣食无忧,自己虽为嫡女却也是比不上的……
都城,听母亲说繁华昌盛,是自己出生却从未去过一次的地方……
她还告诉自己,当今圣上登基后便血洗了太子一党的势力,安定侯府在穆将军与楚家的力保之下才堪堪留住了安定侯这个头衔,可旗下的家产也都被没收殆尽了,除此外还搬到这咸安来!安定侯府上下现在只能靠着为数不多的俸银与楚清月的嫁妆维持生计。
幸得祖母隔三差五的总是惦念着,姨母又年年过来探望,这才全了府上的体面,尽管如此,凌宛茹身边跟着伺候也只有两个丫鬟,嬷嬷是没有的。
……
……
“小姐,别难过……”她的贴身丫鬟采儿看着她眼中的轻愁心疼道。
“不,我不难过!”她缓缓摇头,脸上扬起几分真诚的笑容来“姨母待我们这样好,我只求这次去都城母亲的病能赶快好起来!”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小姐去了都城还能见着外租一家”许是看自家小姐脸上有了笑容,采儿也跟着雀跃起来。
……
……
穆府,西雪盯着眼前认真习字的三个学生神采欣然,还是小姐有法子让她们规规矩矩的上了这许久的课,除此外还能每天跟着小姐去大学士府博览群书,虽是有些辛苦却也值了。
她眨着一双灵动的眼朝树下正躺在椅上吃着葡萄的穆锦歌看了一眼,再转眸看向她身后很是卖力干着活的少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西雪姐姐,你还有心情笑!我们抄书抄得手都快断了”
东雨瞪着双大眼睛气狠狠,其余两人也是满脸控诉。
被穆锦歌取名为白洛的少年此时正费力的翻着一株茶花下的土,这活不重,少年却笨手笨脚的半天都翻不好弄得衣袍上全是泥,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
白洛翻了半晌愤愤然扭头看正乘着凉吃着葡萄的穆锦歌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几日他天天被使唤着干这些粗活,已然是筋疲力尽了,奈何这个女魔头却总是有法子折磨自己,为何寻自己的人还不来,分明已经留下暗号了……
半盏茶后
穆锦歌打量着眼前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坑恨铁不成钢凶巴巴道“你这不叫给花松土,这叫稀八烂!”
她看着脚边被挖断的花根咂嘴摇头“你就不担心半夜这花魂会来找你吗?”
“找我干啥?”白洛愕然。
“当然是索命啦!你害得她芳魂归天不找你找谁?”
“胡说,你这是怪力乱神!”他脸色一白看着脚下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花径与根叶定了定神甩袖道“我与其天天在这被你这样欺负,还不如去外边自力更生……”说着转身就要走。
“外边多的是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长得这样俊秀万一被人掳了去……”穆锦歌明艳的脸上似笑非笑,声音似泉水过石,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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