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脚便要出坤宁宫,走了几步突然又刹住脚步,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传朕旨意,享国公薨,准皇后回府,守灵哭祭。”小喜子听到旨意,如蒙大赦,忙爬起来去传旨。
皇后还在昏睡,身上的热还没有退去,只是皇上口谕得接,此事对于皇后来说也等不得。
佩芳狠心去唤皇后醒来,皇后睡得极不安稳,一直说胡话,佩芳叫了很久也没有叫醒,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皇上进门了,佩芳等忙行礼请安。
皇上看到床上待死不活的皇后,眉头皱得能夹死一直蚊子。
“皇后身子如何了?”
佩芳打心眼里不想搭理皇上,只是不得不回话,话里却多少带了些不满“回皇上,娘娘听到享国公病危,悲痛欲绝,出了一身汗,许是因为在万安宫门口跪了半天,受了风寒,眼下热还没有退。”
佩芳看到皇上脸色冰寒,忙跪地请罪,“奴婢没有照看好娘娘,请皇上责罚。”
皇上也没工夫跟她计较,坐在床沿,拿手去摸容茵的额头,这个时候正是上烧的时候,即便服了药,一时半会也压不下去。
容茵梦里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柔,转头将自己的小脸窝进那只久违的温情的手心里,蹭了蹭。
皇上被她蹭得心里如同长了绒毛,软软的,痒痒的,心生怜爱,拿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精瓷一样的脸,却摸到了一把湿润。
皇上顿时慌了手脚,回头看看还跪在旁边的佩芳,抬手屏退了她们。
等她们都出去了,皇上才略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张脸,腹诽着“哭,就知道哭,跟朕闹的能耐呢?俩侍卫就能将你挡在了万安宫外,真是给朕长脸。”
皇上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何时就将这个女人当做了自己的一部分,她不争气就是给自己丢脸,她眼下难受,他的五脏六腑便跟穿了线一样,线头在她的手里,牵一牵便扯着疼。
皇上又看一眼门口,确定没人,偷偷地将容茵抱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一下一下,将她脸上的眼泪悉数收进自己的嘴里,涩涩的又带着甜蜜。
容茵终于找到了这个熟悉的怀抱,委屈极了,眼泪洇洇不止,他越是亲吻,她的眼泪越发横流,大有决堤之势。
皇上手足无措,真想捂住她的双眼,将她的泪水全都堵回去,可是皇上憋半天,突然憋出一句话。
“不哭了,乖啊。”
声音沙哑低沉,连皇上自己也怔住了,看着怀里的人不敢置信这是自己说的话。不过,皇上很快给自己找了理由,她病得如此严重,又哭得可怜,朕实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出言哄她。
等哄过这一句,皇上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那哄人的话打着滚儿地往外涌,似乎这些话早种在了他的心里,说来再自然不过。
“你乖乖的,咱不能哭了,看哭的脸儿都皱起来了。”皇上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梭着她的眼角,试图阻止那无止尽的泪水。
“现下咱先养好身子,等到了国公府,还有你哭的时候呢。今日的事是朕不对,求娘娘多担待,朕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该死贵妃,她挟恩以报,算计了朕,你等着,朕早晚算计回来,给咱乖乖报仇。”
皇上说着紧了紧怀抱,容茵顺着他的手臂越发往他的怀里窝了窝。
皇上的心都要化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女人在自己怀里的滋味,这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这种折磨越品越发地上瘾,如同种了蛊,须臾离不得。
皇上扯过被子给她裹了裹,生怕她再次受凉,等收拾停当,低头看着她,眼下她的眼泪少了些,只是嘴里还呜呜咽咽地嘟囔着什么。
皇上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好在听到了一个词语——“坏人”,皇上苦涩地笑了笑,这是在梦里还跟朕闹呢,就不知道她与之哭诉的是谁?
是朕吗?
皇上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总之这个女人现在在朕的怀里。
听她又嘟囔了几句,皇上低头亲了亲那张撅着的小嘴,接着哄“朕是坏人,那乖乖更要快些好起来,才能打坏人。到时候,你若是打不过,就求朕,求好了,朕替你打坏人,好不好?”
皇上再次亲了一口,忍不住笑起来,如同偷了油的老鼠,沾了大便宜。
“你不说话,朕便当你是答应了。”皇上说着还笑了几声,很有些得意的成分在,“你说到时候,朕要你怎么求呢?”
皇上问这话的时候,再次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此时容茵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是皇上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眈眈盯着她,等不到她回答,便又自顾自说话。
“恩,你这样爱哭,到时候定要哭的,且哭起来没完没了。不如现在咱们先说好,不许这样,你哭起来丑丑的,还是笑吧,给朕个笑模样,朕没准连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了,还不是任你施为。”
皇上的拇指抚摸着容茵的脸颊,拇指上有握剑留下的微微的茧子,剐蹭着容茵,让容茵感觉在轻如羽毛的柔情中多了分真实。
“你瞧,朕这个坏人何其没有出息,竟然敌不过你的一哭一笑!为何看着朕不说话?朕这样说,你感动了吗?乖乖,不用太感动,朕只要你快些好起来。”
皇上说话间用额头对着容茵的额头,容茵倏然闭上眼睛,心却砰砰然跳起来。
“倒是退了烧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将容茵重新放回床上,回头喊人召御医即刻来看看。
佩芳等人进来察看皇后情形,皇上悄悄退后一步,重新恢复成了那个冷肃的君王。
来得是李院正,谨慎地给皇后诊了脉,“回皇上,娘娘的高热已经退去,不过身子还很虚弱,伤寒烧热是很容易反复的,要仔细将养着。”
皇上有心给她用点安神药,怕她醒来闹,终是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只是担忧地说“皇后若是醒来定要去国公府一趟的。”
李院正想了想才又说“怎么着也要明日才行,今日若再劳乏,晚上定然会上烧的。”
皇上回头看看容茵,略一思忖“享国公薨,朕心甚痛,皇后亦然,身为儿孙守灵哭祭实乃本分,所谓‘事死如事生’。这样,你跟着皇后一块去,仔细照应着,每次掐着时辰用药,药上多斟酌斟酌,尽量控制住发热。”
皇上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舍不得再难为她。
“微臣遵旨。”
皇上又嘱咐佩芳,“等皇后醒来,什么时候出宫随着她,你要好好伺候着,每次要哄着多用些饭食,皇后若是不从,便传朕口谕,即刻回宫。”
“奴婢记下了。”
佩芳跪地磕头谢恩,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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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上就是一个性格有些别扭的人,爱人不自知,虽在国事上是一个睿智的君王,可在感情上却像一个初次接触女生的愣头小子,有时候越是喜欢越发嗤之以鼻。
爱她,是宿命,一眼足以,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否则,穿越后的他岂能容她一次一次闹腾?又岂能一次一次将她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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