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苏湮颜倒觉得这是逢椿国主在歧视女性,为何自古以来只要是美女,但凡做出点什么成绩,都会认为是靠着色相呢?
然而,逢椿国主下面的这番话,却道出了一桩关于那位公主的尘封多年的旧事。他说
“关于那位因白公主的事,别人不知道,我们留文王室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逢椿国主的语气沧桑,年迈的声音回荡在华贵庄严的宫殿之内
“忆当年,留文王宫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政变,我在逃往魔界的时候,也还是刚及弱冠的青年。记得再早一些的时候,我也曾于王宫里头见过这位因白公主。
她虽与我年岁相仿,然而论辈分却要喊我一声小王叔,她当真如传闻中那样美貌绝伦,然而我又听人说,她私下的生活荒淫,曾与手底下的一名侍卫通奸。”
“公主与侍卫通奸,是王室的丑事,展辰国主虽然残暴,碍于面子还是将这事压下去了,后来那位侍卫的行踪也不为人知。不久之后,仙界来了一群人,那明觉山的姜于岚被她勾引得五迷三道,常与她私下通信。这事被暴君展辰知道了,他忌惮着因白公主的生性实在荒淫无度,想早点将之打发了,遂将其远嫁他乡。却不曾想,那姜于岚与她在一直暗通情报,远嫁途中让她逃了,这一逃便逃到了明觉山,仙界的那群老道们为此气得跳脚。”
“而后呢?”苏湮颜问。
“而后,因为仙门中人面皮薄,实在拗不过他二人,遂允了他们成婚。却不曾想,就在婚礼的前几日,那因白公主又跑了。”
逢椿国主的表情从容,不过在是在讲一段故事
“那解因白,之所以能看上姜于岚,其实不过是看上了他明觉山仙君的身份,想要叫他协助叛军在留文国造反。但可惜那姜于岚,究竟是医者出身,生性胆小,不肯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她知道之后便立刻毁了婚,逃出了明觉山,自此从人间蒸发了。但也有人说,她是去寻她当初与她通奸的那个侍卫去了,那侍卫没又被那暴君展辰所杀,早在事发之前就逃出了王宫”
“所以说,那仙界掌门的生父,也许就是那个侍卫?”对此,苏湮颜大为震撼。
逢椿国主却呵呵一笑,“那姜于岚的头顶,绿帽子一层层接着一层,偏生他又是个痴情种,丢光了他们仙门正派的脸之后,他立誓这辈子不娶妻,却硬是将那解因白的遗子带了回来,在自己的门中养大,偏生那孩子还有点出息,翻云覆雨过后如今竟成了明觉掌门。”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苏湮颜叹息。
“万观天神主,这个故事你可不能只当个故事一般,听过算过。”
逢椿国主表情严肃,他那张干瘪的脸即使保养得当,那双浑浊的老眼却闪着通透的光
“我活那么久,阅人无数,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只是个性执着了些,我也知道你心向和平,致力于维稳仙魔两界的关系,但你要知道,情爱二字,不过是一时的兴起,擦出来的火花可以照亮夜晚,但也可以引火烧身。你的心可以躁动,但你的头脑要留时刻留三分的清醒,老夫我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你细看我这张老脸,我还能再讨人喜欢吗?还能再谈情爱吗?”
“可想而知,皮相的鲜妍难存,人心也可以一变再变。仙魔两界每年有这么多的善男信女,怎么别人都能看得开放得下,唯独你在这上面栽跟头?
我知道你如今已经权极一方,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但我你父亲,到底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若是也把我当成你父亲一般,便听我这个老古板多说两句你若是理不清情与爱,不知道什么人能给你承诺,什么人不能,你若放任那仙界掌门在你的万观天作威作福,你就是第二个姜于岚!”
苏湮颜沉着地听完他讲完这席话,微微一笑,那双瑞凤一般的双眼波澜不惊。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逢椿国主这般好意提醒,我今日记下了。”
拜别逢椿国主之后,苏湮颜于黄昏启程回雪阙山。意外的是,此回她到访善康城,竟全程不见解子筝,他推说是因为政务繁忙,但她知道,解子筝定是因为她在万观天的所作所为而恼了她。
直到她出城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远远瞥见城墙上面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锦袍男子,正在目送她离开,那身形看着倒很像是解子筝。
她见之,淡然地将车帘放了下来,想来这解子筝应是最识时务者,他肯定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姜于岚。
她在马车上睡了一夜,于第二日的日中之时回到了雪阙山。
一踏进万观天的大门,她在沁欢宫的侍女全部都迎了上来,这里面还要数濯翠最激动,只听她焦急地说道
“神主!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的这几日,沐潇宫的温澜公子突发了一场急病,病得有些厉害,你今日若是没什么事,不妨就去沐潇宫看看吧。”
听闻这个消息,苏湮颜也只是停了半步,之后却又镇定地往前走“本尊即使去看了,他也不能立刻就好起来,本尊又不是大夫。尚芙,你多差遣一些大夫去沐潇宫看看吧。”
秦尚芙恭顺地领命,苏湮颜便头也不回,径直就往自己寝宫而去。
又过了一日,天降大雨,雨下了一整日,到了黄昏之时甚至下的更大了,迷蒙的雨雾浸透了整个万观天。
黄昏的时候,顶着大雨,沐潇宫的一行人又来到了沁欢宫,说是又新谱了一首曲子,要奏给神主听。
然而,好巧不巧,沐潇宫的六个乐师刚行至宫门口,温澜照旧走在头一个,正当他掩着手帕咳了两声,回头时却见到了被侍卫带过来的仙界掌门。
万观天神主亲自安排仙界掌门,要他一月一侍寝。这沁欢宫的宫门实在太窄,几人便于门口处打了个照面。
于是,姜青未在进门之时,却看见了一群抱着乐器的乐师,他们每个人都向他投来了仇恨的目光。
侍卫在沁欢宫门口停步,内宫的门房正前去通报,几人便于宫门口一起等候,场面一度很尴尬。
温澜终于看到了这传说中的仙界掌门,见到他行路间是那样的目不斜视,俨然一副傲然清高的模样,禁不住心中的火气,连咳了好几声之后,虚喘着威吓对方
“仙界掌门,你大可瞧不起我们沐潇宫这群优伶乐师,但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吗?你瞧不起我们,我们更瞧不起你。”
姜青未没有说话,他手中执一把竹伞,将那些风雨挡在外面,随这侍卫一同安静地在门外等候。
“能得神主这般宠幸,我当是什么样的人,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抱着琴的青衣乐师发了话,却见他依旧不为所动。
这时,穿着藤黄色衣衫的乐师轻笑了一声,讥讽道
“哎,如今这世道啊,什么怪事都有。我们这些人的出身确实低贱了些,但也至于要费心讨好敌方的首领,若是我当了战俘,碰到这种事情,恨不得一头扎进湖里淹死算了,好歹也算死得清白。”
面对沐潇宫的再三挑衅,姜青未一直以无言应对,与他们吵架无疑是浪费口舌。
不一会儿,沁欢宫的宫门开了,里面的侍女走出来,优雅地传唤道
“神主说,外头雨大,你们全都一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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