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他回来,这丫头即便不会朝他欢喜奔来,也会笑着迎上来,问他饿不饿冷不冷,今日却态度冷淡,一反常态。
温眉扒拉着碗里的薏米燕窝粥,眼睛连瞟都没有往徐时卿那处瞟一眼,好像压根儿就没这么个人,自己面前就是可以完全无视的空气。
奇了!
徐时卿试探性的低头打量自家媳妇,却见她仍然板着脸吃着饭。
这下他也坐不住了,起身绕到温眉身后,弯腰抱住她,“怎么了,我这急急的赶着回来,怎的反倒不开心了?”
脑子一转,徐时卿寻思着难道是因为他昨儿晚上把她一个留在家里的缘故?于是便在她颊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好啦,我昨儿不该留你一人在家里的,以后若非紧急,我一定不会在外留宿了。”
温眉听着,心里却更加不是个滋味了。
他从前也是这般和那个谢娘子说话吗?
气头一起,就止不住阀了。
“相爷身份尊贵,在哪儿留宿何须看别人的脸色,妾身是小门小户出身,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自当谨言慎行,少说多做,听候相爷的安排才是。”
说着就搁了碗起身,也不管徐时卿什么表情,径直进了内室。
“夫人这是怎么了?”
徐时卿着实被温眉身上的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吓了一跳,转头问屋里的盈梦和流光。
盈梦嗫喏着,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少爷来了。”
徐时卿一时间呆了呆,几息后才回过神来。
对于这个孩子,徐时卿从来都是态度冷淡,倒不是因为这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没有想好怎么安置这孩子,索性敬而远之,尽量不去接触。
自己不过是一夜未回,那孩子竟然就住进了家里,自己好不容易娶到的小媳妇又性情大变,显然是不大欢喜的。
徐时卿面色一寒,冷声道“晋峰呢,让他送人回庄子上。”
话音刚落,里屋的帘子一晃,温眉走了出来。
“他是相爷正正经经的嫡长子,百年之后相爷的一切都会是他的,若是此番把人送走,我这个恶毒继母的名声岂不要家喻户晓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留情面了。
温眉说这话本不是为了气徐时卿,而是想看看他会是什么态度。
他们是自幼相识的情分,虽说那几年未曾相见,可若是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她在堵他会站在哪一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己。
却不想,徐时卿的面色骤然冷峻下来,温眉心头一跳。
这样的徐时卿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她印象里,他总是笑盈盈,宠溺的看着自己,何曾用这种看外人的表情看自己。
酸楚顿时漫上心头,温眉咬紧了牙,等着他开口。
徐时卿的心口窝了一阵邪火几乎压不住,若非眼前这个人是他最娇宠的人,此时他几乎就要发作,指节捏的“咯噔”作响,徐时卿深吸两口气,怒极而笑“既然夫人发话了,那便如此吧。”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门。
温眉看见徐时卿的背影,顿时心口一阵绞痛,眼泪绷不住的赖赖落下。
徐时卿去了书房,坐下来就把紫砂壶里的温水一饮而尽。
章成晋峰站在门口往里瞧,徐时卿一记眼刀甩过来,两人立刻缩回了脖子。
说起来,这还是夫人和相爷第一次这般红脸说话,从前相爷那般疼宠夫人,怎么今儿却是不肯让步哄哄夫人,如今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章成正兀自头疼,就听里面传来徐时卿的声音“晋峰,你带几个人在主院看这些,别让那起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夫人。”
晋峰原本以为相爷这是要吩咐他们去干点解气的事儿,却不想出口竟然是这话,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章成笑的贼,一脚踢了过来,“还不去!”
温眉抱着痰盂把早膳吐得干干净净,人脸色不好看的靠在椅子上,桂妈妈见她这幅样子,就要让人去请郎中。
流光拧眉想了想,忽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炸开,她登时眸子都亮了起来。
“夫人,您上个月就没来月事了,这个月也迟迟……”
桂妈妈是过来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登时又急又喜,忍不住嗔了流光一句“怎的不早说,这般重要的事,若是耽搁了出了事如何是好!”
流光也自觉失责,低头任由桂妈妈数落。
桂妈妈这会儿欢喜更多,哪儿会揪着流光这错处不放,她笑着上前试了试温眉的手“怎么这般凉,快拿了汤婆子来。”
说着又欢喜的转了个圈,“夫人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若是确诊,咱们府里也添个喜事儿,相爷也会很高兴的。”
温眉听说自己身上可能是有喜了,着实意外了一把,可意外归意外,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她始终觉得,自己和徐时卿到底还是得有个孩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一想到今日徐时卿的反应,她的心就像是沉进冰窖,骤然一凉。
她叫住桂妈妈,“别去。”
屋里人俱是一惊,就听温眉垂着眼皮儿道“相爷有自己的嫡长子,我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的,他也不一定会欢喜,且我这日子本就不准,也不一定是真的有喜,如今便张扬出去,不合适。”
桂妈妈不由叹了一口气,知道如今夫人相爷在闹别扭呢,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
一连几日,禧居里都如同乌云罩顶,气氛低沉的紧。
徐时卿已经有两日宿在署衙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是真的忙,还是因为不想回去。
温眉心里还气着,可气了两天,就觉得这般着实无趣,难道自己因为嫁了人,就要全副心思放在丈夫身上吗?
自己倒是气的够呛,他却连着几日夜不归宿,指不定有多快活,自己又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桂妈妈说的对,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孩子,若是孩子生下来,往后不管如何,好歹在相府,自己能说得上话,不用处处矮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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