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跟着老太太进京这么久了,没少用自己的私事从财簿走账,却突然闹出她花重金给自己添首饰的事儿来。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正巧撞上王氏的心火上了。
在京都,体面些的人家,花一两百两银子置办首饰衣裳,都是寻常。
可偏生自打温汝德被闲在家之后,家里的进项就少了,王氏也不能不紧着些嚼用,日子就有些紧巴巴的,就是开年之后,她也只买了一回首饰,花了六十两银子。
这会听说了田氏竟然用她家的银子,在银楼打了一百四十两银子的首饰,她差点当场闭过气去。
她当时就质问是谁准的账,可这话明摆着就是脱了裤子放屁,明摆着的,除了掌家的徐氏,还能有谁?
因为小沈氏反戈背叛的事儿,她心里就窝着一股子邪火无处发,她立刻就去了海棠苑。
徐氏听说这事儿,只不过是淡淡的数落了田氏几句,王氏拍案而起,气的脸都红了。
田氏窃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拢了拢袖子。
“春来汴京风景秀丽,我打算带着几个孩子出门踏青,大嫂要不要同去?”
这话此时说来,就不免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不必了。”王氏冷笑,“我家顶梁柱还缠绵病榻,哪儿做得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可没那闲情逸致。”
说完拂袖而去。
徐氏自然少不得一番抱怨,这事儿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可王氏心里去藏了根针,只觉得翻来覆去夜不能眠,不拔不痛快。
温汝德的病越来越重,温眉也渐渐的不怎么出门了,倒是来家里的郎中进进出出,就没有断过。
“都说冬病难愈,这阳春三月的,老爷却病成这样,若是有个不好,就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季嬷嬷听着,不过眸光微闪,没有答话。
太太的性子,从来善变,这会儿感叹伤春悲秋,等会儿说不定就会觉得别人都对不起她,都该死了。
温眉在病榻前伺候着,父亲偶尔精神好些,就支撑着坐起来,同她说些过往旧事,四方庭院里,花木抽枝发条,欣欣向荣,去年过冬掉光了叶子的金银花,此时的窜出新枝,葳蕤生长着。
流云舒卷,父亲的声音时隐时现,温眉捧着药碗,心里苦涩。
父亲,或许真的要离开她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温眉心里冰凉,抬手一摸,脸上全是水。
这一年的春天,少了往日的欢喜,少了对未来的憧憬,多了几分离别的伤怀,温眉心里渐渐的藏了许多事。
那些事没有熬得过四月,随着在父亲的棺椁,一起埋进了土里。
听闻父亲逝世的消息,小沈氏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孩子差点再出意外。
温眉不想王氏得意,也的确想保住父亲最后这点骨血,她亲自同小沈氏深谈,又去找了相府的管事,请他帮忙找江湖名医进府。
她和徐时卿已经定了亲,这点忙,管事答应的很欢实,第二天就把人请到了府上。
诊脉施针,开方捡药,折腾了半个月,小沈氏的胎总算保住了。
暑气随着后花园里冒出的莲叶尖儿袭来,夏至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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