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平信见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笑容就有些勉强了,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章成手里的包裹,“徐右相今儿就在家里用晚膳吧。”
徐时卿笑着点头,“也好,免得回去又让灶上兵荒马乱。”
然后笑着环视屋里一圈,“府上大小姐不知此时在哪里?”
盈梦进来服侍她起身,瞧着她的脸色,斟酌着道“惠安伯府的人来退亲了。”
这倒是意料之内,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愣了愣,问盈梦“吴家没有来人吗?”
盈梦不解其意,摇摇头“没有。”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按理说昨日那般模样,吴家摆明了因为父亲入狱的事情,对婚事有了犹豫,按理说应该会在这件事对他们造成最大影响之前把亲事退了。
可是并没有。
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让吴家犹豫了?不应该啊,温眉拍了拍自己的手背,站起身来。
“大小姐可醒了?”
门外响起莲姑的声音,温眉一愣,就听秋鸢有些不客气的道“没有!”
因着徐氏为难温眉的事儿,她心头记恨,也连带着不喜欢徐氏身边的人,如今瞧着莲姑过来找人,自然心里不悦,也就没了好语气。
莲姑知道如今眉令院怕是没几个人会欢喜她们,也不恼,反而耐着性子笑道“秋鸢妹子,咱们都是做下人的,主子的吩咐我们只能照办,若是大小姐真的还在小憩也就罢了,等她醒了,我再来。”
秋鸢看着莲姑,只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阴阳怪气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那就等大小姐行了您老再来吧!”
说着就要转身进屋,屋里却传来温眉的声音,“谁在外面?”
秋鸢不解气的瞪了莲姑一眼,这才答道“大小姐,是莲姑。”
莲姑进了屋,说起自己的来意。
“老太太说有些话,还要单独同小姐说。”
她有些为难,生怕温眉也记恨自己,苦着脸道“大小姐,昨儿的事,请您大人有大量,我也是没办法,老太太吩咐的事儿我也不敢违抗啊。”
言外之意就是说不是我想为难你,是老太太的意思。
温眉自然是知道的,她点头,“这件事与莲姑无关,我自然不会因为与你不相关的事为难你。”
就在莲姑大松一口气的时候,温眉语气一转,笑吟吟的道“当然了。这事事都要讲烟火情,我不会怪罪你,往后我们之间自然也是没有情分可言的。”
一句话说的莲姑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儿,没有再说什么。
温眉穿上那件银鼠皮的披风,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脱了下来,去找了件自己的绣兰花的漳绒披风。
兰心不放心,又去取了鸦青色金丝绒缀珍珠的昭君套出来,戴在她的头上。
温眉没带她去,让盈梦跟去伺候。
等到温眉和莲姑走了,秋鸢忍不住抱怨道“大小姐干嘛还要去那老妖婆哪儿,给她脸,转眼她又要来害小姐,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兰心知道的事情远比秋鸢知道的多,闻言不由叹气。
“若是能翻脸,你以为小姐还会忍气吞声?”她冷笑,“如今老太太强势,家里把着权,既想管住太太,又怕咱们家姑娘拿高姿态。”
“老虔婆!”秋鸢忿忿不平的骂道,气的一张小脸圆鼓鼓的。
温眉去了海棠苑,出了门才想起不该穿绣鞋,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无端端的,她竟有些担心徐时卿看见她又湿了鞋,莫名的心虚。
旋即自己都笑了起来,他看见又怎么样,难不成还敢当着这么多人把她抱走?
徐氏装病躺在床上,听说温眉来了,忙扶了扶抹额,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把手收进被子里。
莲姑上前道“老太太,大小姐过来了。”
就听徐氏沙哑着声音沉着声应了一声“嗯。”
温眉面无表情的上前欠身行礼,问道“祖母可是病了?”
徐氏依旧是“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样子。
温眉却低低的笑了两声,“说起来,等父亲出来,该是和他说一声,祖母的身后事当提前预备了。”
……
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嘭!”
从半垂的帐子里,一个粉彩官窑的寿星翁花觚飞了出来,撞在了一旁的梅花直背交椅上,接着帐子就想起一连串的咳嗽声。
盈梦吓得手心浸满汗珠儿,耳朵都竖了起来。
却听屋里想起自家小姐的声音“哎呀,这可是好兆头的花觚啊,竟然碎了,只怕是大不吉利啊,祖母屋里可别是有邪祟,这……”
温眉说着,故作恐惧的往后退了两步,捏着帕子掩口作惊吓状。
莲姑只觉得后背直冒凉气,大小姐说的这是作为小辈该说的话吗?老太太只怕是气坏了。
她忙上前撩了床帐,徐氏伏在床沿咳嗽的脖子的红了。
即便如此,她仍不忘抬头狠狠的等着温眉,一副要用眼刀子杀了她的样子。
温眉心里毫无波澜,淡淡的挑眉,深吸一口气,然后“哎呀”一声跑了出去。
没等她跑出去,就直直的撞进个暖暖的怀里,嘴里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她抬眸,男人硬挺的面部轮廓映入眼帘,她长大了嘴,缓缓吐出三个字“徐……丞相。”
徐时卿的手还保持着抱住她的动作,嘴角却止不住的翘了起来,“在跑什么,病还没好,你以为跑的出我的手掌心?”
温眉怔愣,他的眼底有星星诶!
“眉姐儿,你没事吧?”
从后面过来的温平信看见温眉被徐时卿半抱半扶着,不由疑惑出声。
温眉回过神来,忙从徐时卿怀里退了出来,“我没事,四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着拍了拍身上几不可见的灰尘,笑着看向四叔温平信。
徐时卿的瞳孔缩了缩,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大小姐!老太太没事了!”
从屋里追出来的莲姑看见眼前几人,话音戛然而止,旋即请几人进屋。
温平信就问温眉,“你祖母刚才怎么了,瞧你吓得。”
“我以为祖母不行了。”
温眉说着,侧身压了压眼角。
刚缓过神的徐氏气急,抬手把床头的药碗也一把丢了过来,温眉猛地睁大眼睛,心里一横,挨打就挨打吧,反正气你半死,我也不亏了。
却没想到杯子没有打到自己身上,眨眼间竟然被徐时卿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人还是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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