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落水失忆后,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喜欢吃的点心变了,常喝的茶也换了。
更爱笑了,成日里贪玩了许多,比以前更像个豆蔻少女,天真、欢乐、无拘无束的不知愁滋味。
以前自己的女儿似乎很开朗、又端庄大方,谁见了都会夸赞几番,有女如此,不知道被多少后宅妇人们羡慕。
只是,这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怀胎十月与自己血脉相连。
那些个眼波流转,那些个娇嗔痴,一颦一笑皆似不经意间,却没有看穿这所有的一收一放,都是在收敛人心。
自己的夫君、儿子,都没有看出来这许许多多微末的异常。别人?或许看出来了装着亲昵,或者同样也没有发觉。
值得自己女儿从小便步步经营的,在这高门贵女中苦心谋得了一个聪慧温和的名声。
将来若只是婚配一个普通官员之子,怕她心中这份傲气断然是不会接受的。
但是她的目标是止步于钟鸣鼎食之家,亦或是直指天中,她埋藏的太好了。
“娘,我快累死了,您挑好了没有呀……”顾蓉从周围丫鬟的严防死守中像泥鳅一般,哧溜一下,稳稳的坐到了交椅上。
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中,像着顾夫人撒着娇,希望顾夫人今日可以放她一马。
饶是她来了此异世日日锻炼,也受不住这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反反复复的穿上又剥落。
见自己女儿又是此坐没坐相的,顾夫人摇了摇头,但终究是看女儿如此憨态是觉得可爱异常。
轻轻的搂在怀里安抚道“罢了,罢了,我们不试了,就现在身上这件水芙色团蝶云锦袄吧。”
听着顾夫人终于放过自己了,顾蓉长吁了一口气。
抬起双臂打量起了衣服的样式,刚是在太累,连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什么都未分明。
然后又捻起一角布料,细细看着这做工,是在是与自己在工业社会流水线上的产品不同。
针脚细密有序,运用戗针绣出的舞妃莲由内向外晕染,由嫩黄的花蕊渐变为月牙白的花瓣,又从月牙白的花瓣过度为水粉的花尖。
仿若果真有一株株莲花,于澄澈清透的湖泊,散漫的渐次盛开。
素净的锦袄上点缀着翩跹的蝴蝶与清丽脱俗的莲花,不艳不俗,不质朴也不娇媚,可以委于人群之中,却不会让人找寻不出。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赴宴的行头妥帖了,便到了让顾夫人头疼不已的现在又瘫软在交椅中毫无坐相的女儿。
以前的顾蓉从来不让她操心,如今个失忆了,到把往日没有操的心都在一点一滴给找补回来。
老话说的,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真真是没错。
顾夫人又令着府中的嬷嬷将宫中的规矩又给清清楚楚讲了一遍,又亲自督查着自己女儿的参拜、作揖之礼,虽不求完美出挑,但也需得让人寻不出错来。
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顾夫人传了午膳,又因着选中的那件锦袄实则不是为了宫宴赶制出来的,而是几个月前便预定了的,昨日赶巧,一齐送来了。
但当时是量体裁衣,虽算着处于长身体的时候,往大了做了一些,但那些个富余在谢奇然的那些个好吃的点心佳肴面前,全然不顶用了。
都怪自己苦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刚刚生活进入正轨,小日子慢慢的便得红火时,便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
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觉得什么都好吃,什么都还能再吃一口。
每次三令五申的让谢奇然不要再把那些个沾着糖、裹着油的食物给自己送来了,但每次一端上来,自己忘得比谢奇然还彻底。
顾夫人怕午膳顾蓉吃多了,撑着这锦袄,倒让外头的人以为他们尚书府破败的连已经小了的衣服还往自己府中嫡女身上套。
尚未吃着两口,顾夫人便命人将午膳给撤了下去,又经不住顾蓉的撒娇打诨,着厨房做了一小碟子糕点垫垫。
冬日的暖阳,乃是奢侈之物,才刚刚过了晌午,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保不齐接下来便是霜雪交加。
韩业轩从慧林书肆出来,便选着一条离府最近的小道回去,随时偏僻了些,却能节省不少时间。
今天来书肆交文稿,本就是背着自己父亲偷偷溜出来的,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又得请出家法了。
自己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仅是个国子监司业,但是一生崇尚教育,只认定读书、进学、做官这一条道路为正途。
其余的都是些个旁门左道,不入流,自己嗤之以鼻,连带着自己的人生道路也非得按着父亲的意愿走完。
但自己喜爱的从来都不是做官,而是写杂谈、志异,有时候也写些个伤春悲秋的虐恋画本,反响倒也很不错。
但是自己的父亲却一直不以为荣反以为羞耻,把自己当成了他这辈子辛苦教学中的败笔。
正想着,只见前面两个蒙着面的彪行大汉,正围着一女子,口中全是一些个威逼利诱之词,那女子被吓得瑟瑟发抖。
正是今天被那面人摊主夸赞臆想过的女子。
尽管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韩业轩懂得君子有所为。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他从一旁跳出来喝声说道。
“不管你的事,少管闲事,赶紧走。”其中一个蒙面人不耐烦的说道。
“公子救我……”那女子颤抖着说道,声音柔柔,眼框含泪,欲洒落而未落,直打着转,即便是在此种险境之下,也能让人心生怜爱。
成日里沉浸于各种才子佳人的被人xiao的画本,即便是遇着些志怪害人的,也是恩怨分明。
故此,自然没有发觉地上的女子的恐慌中,却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却被那句柔声激的满腔热血,誓要救下这陌生的女子。
随手抄起一旁的小木棍给自己壮胆,说道“你们再不速速离开,我便喊人了!”
那两个大汉面面相觑,说道“今日我们便放过她,可日后总有你不在的时候。”说完便阴狠地瞪了韩业轩一眼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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