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也是可怜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莫名被心爱之人仇恨,还被人觊觎心脏,如今算是家破人亡小命不保了。”
茶余饭后,曾染偶尔给苏夏提起外面的事儿,苏夏砸吧着嘴感叹着,心里老不是滋味儿。
曾染奇怪,“你就可怜司徒少主,怎么不可怜可怜王施施呢,人家好好一个小少爷,打马畅意,莫名奇妙被人灭了全家,也闹的个家破人亡,最后还被迫变成女儿身,屈居于秦楼楚馆,吹弹卖笑,委身度日,这不是更可怜吗?”
苏夏摇了摇头,“你不懂。”
不懂什么苏夏没说,曾染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她的后话,有些无趣的白了她一眼,收拾好了桌上的残羹冷炙便退下了。
苏夏是心里有愧的。
在现代世界观的影响下,苏夏对于生命的重视已经深入骨髓,即使经历过几次生死,依旧无法适应这个视生命如草芥的时代。
赵肃可以为了尚易书而取司徒锦的心脏,即使心中有愧却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苏夏却做不到他这种豁达,学医之初,立誓之时是治病救人,而不是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去换取另一条生命。
即使他是自愿的,也不可以。
这是伦理的问题,也是原则问题。
或许是报应吧,苏夏的脚终是落下了后遗症。
本来都大好的脚腕,在某日夜里突然就刺痛起来。她从来不是能忍受疼痛的,不过片刻就泪流满面了。
曾染在耳房休息,听到隔壁踢床的声音,连衣裳都没穿好就跑了过来,看到苏夏狼狈的模样,又是心疼的又是无奈。
还能说什么呢?都是自找的!
可怜的大夫,年纪一大把了还大半夜的被人叫了起来。
可他来了也没什么用,苏夏之所害怕得后遗症,就是因为知道后遗症的可怕。
若是神经受损,落下后遗症,几乎就是终身的疾病了。
疼痛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能够消磨人的意志,击垮人的信念。
疼痛会让人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疼痛的病人最终不是被疼死的,而是被疼痛折磨消耗,导致各种器官衰竭而死。
大夫也无能为力,只能给开了镇痛的药敷上,讪讪的离去。
苏夏痛过了一阵,稍微缓和了下来。
曾染看着她满脸的汗水,还有糊了一脸发丝,再铁的心也软了。
“还疼吗?”
曾染将她的头发拨开,用毛巾擦拭她惨白的脸。
苏夏虚弱的笑了笑,哑着嗓子道“我苏……田七是谁啊,这点儿痛……缓过了就好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太痛了~”
这也是没亲人在身边,不然她现在就不是笑了,而是抱着人哭得撕心裂肺。
曾染紧蹙着眉,伺候到大半夜才将苏夏哄着睡着了。
涉水苑的消息一直都很隐蔽,赵肃是第二天才得到消息的,但消息只是说昨夜涉水苑有异动,至于是什么异动却一点不知。
赵肃不放心,便派人去打听,结果却一无所获。
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冷着脸去了涉水苑,照常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滚开。”
赵肃没有多余的话,见几人依旧拦在面前,二话不说就出脚了。
几个侍卫虽然得了赵敬的命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可没说可以打燕王,面对赵肃的出击,几个人畏手畏脚,都不敢出刀。
赵肃冷着脸将面前一个人扫开,想要去开门,却又被另一个人拦下。
他又一个扫腿,将那人打趴下。
在他开门的时候,腰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之前的伤本就没恢复,被这样一击直接疼得他白了脸。
赵肃侧身,红着眼看着刚才踢他的人,后者踢完人脚都软了,嘴上念叨着殿下恕罪,可却不敢放松警惕让赵肃进去。
一场血拼在所难免,赵肃摸了摸腰间,眉目沉了沉。
“来吧,今儿爷要不被你们打趴下,要不就带田七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眼神坚定的冲了上去。
赵肃不好惹,但赵敬更阴晴不定。
得罪赵肃或许会受些皮肉之苦,但得罪了赵敬,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几人的心中想的什么,赵肃心里门儿清。
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平时是否表现得太过和善,以至于让人产生了一种他很好欺负的错觉?
赵肃擦掉手心的血,发狠了般一拳一拳的落下,丝毫不手软。
附近的侍卫听到动静都往这边赶来,却在外围的时候就被乔癸拦下了。
金戈鬼面赵易得自然不是说着玩的,即使当下的赵肃不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却是他意志最坚定的时刻。
即使腰上的伤伤口裂开了,即使长期的卧床导致导致手脚萎缩麻痹,即使胸口的伤让人呼吸困难,却无人能阻止他进门的脚步。
一刻钟后,八个侍卫接连倒下,赵肃站在朱红的门口,看着地上嗷嗷直叫的一群人,冷笑一声,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外面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屋中的人,苏夏踮着脚跑出来查看,和赵肃撞了个正着。
苏夏穿着轻薄的里衣站在石阶上,看着刚刚一场硬战后的赵肃,不知怎滴,心中突然就泛酸,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心脏,涨得人说不出话来。
石阶下,染了一身血的赵肃也有同样的感觉。
鲜血浸湿了衣衫,又从衣摆划过黑靴,在脚下蓄积。
苏夏看红了眼。
“爷,你这也太莽了吧!”
赵肃胸腔微震,低笑了一声,“这不是答应了某人要带她回家吗?”
不知道哪跟弦被触动了她,苏夏瞬间红了眼,却死死憋住没有流泪。
“傻站着干嘛,还不进来处理伤口,想失血而亡吗?”
赵肃抿唇,定了一瞬才道“脚软,走不动了。”
苏夏是想嘲笑他的,可实际上,她是不顾脚腕的痛,跳下了台阶抱住了赵肃。
赵肃找到了一个支撑点,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虚弱得和传说中金戈鬼面杀伐果决的赵易得简直判若两人。
“别睡,先进屋。”
苏夏贴着他的耳朵说着,瞪着傻站的曾染,“还不过来帮忙啊?”
曾染犹豫了一瞬,还是过去帮忙将赵肃扶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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