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辆青蓬马车穿行于太极宫,现下已近亥时末,马车中的人已困倦得不行,在这混沌夜色中她的心隐隐带了丝焦虑。
行至通往乾宫的金水桥前,马车破天荒地被人拦了下来。
车外,一女子大喊道“里头是嫦娥娘娘吗?娘娘请出来。”
嫦娥无心出去与人辩驳,她累极。再者,五岳这活招牌若是没用,她出去有个什么用?
双方僵持了一会,五岳百般威吓都吓不到她,那女子仍不停“约”嫦娥出来,而令嫦娥没想到的是拦她的不是初禾而是知鸢。
初禾她是知道的,一大早跪在乾宫门口求她事情,求不成就用要挟的,她深夜回宫不合规矩这就是个要挟的理由,她就是个头脑如此简单的人,可怎的换了知鸢来?
“娘娘,妾要与您做个交易。”外头女子信誓旦旦道。
“你这样百般阻拦有何用?跪着也没用,我们娘娘要回宫,别挡路!”五岳在外头喝道。
嫦娥半躺着在马车上就快睡着,她悠悠在里头道了句“不做。”
为了让她死心又补了句“要做坎宫主位去找君上求,五岳,我们走。”
“咳,咳”,一男子粗重的咳嗽声从马车中传出,在场众人瞬间都凝固住。
嫦娥瞥了一眼身旁男子,要是他看得见,她都想吐口血给这男人瞧瞧她是有多不容易了。
某娘娘“理亏”下了车,拳头抵着下巴补了几下同刚才那样的咳嗽声,然后若无其事道了句“刚刚是本宫喉咙痒,不要误会。”
知鸢倒不予她争辩咳嗽的事,她自行站了起来,慢慢将注意力移到嫦娥脸上。
“好啊,未来的君后娘娘,原本妾还没有什么证据,这下,您与外头男子私通款曲的罪证全写在,写在嘴上了……”有些话知鸢羞于启齿,但她还是把该说的说完了。
她怎得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在这儿受了一晚上的风,把脑子吹坏了?之前知鸢是嫦娥觉得唯一配得上“柔柔弱弱”这个词的女子,原来柔弱女子逼急了也同个泼妇般。
五岳身手矫捷,像座山一样压上前去挡在嫦娥跟前“休得胡言!”
跟在马车一旁的小兔闻声过来瞧了瞧“呀,娘娘,您的嘴怎么了?怎么像被什么啃了?”
空气再一次凝固。“坑过的兔子是要还的……”
嫦娥给了小兔一个眼神,兔子“峰回路转”道“哦不是,我们娘娘刚才在外头吃了,吃了麻辣兔头。”
“本宫乃后宫之主,岂容你擅自揣测诽谤,有什么把柄尽管去君上那分辨,带着你的柔弱和可怜劲儿,我们君上就喜欢吃这套。”话毕,嫦娥拂了袖在五岳的搀扶下回了马车。
知鸢低头细细观察马车离开时留下的车辙印记,心中已有了主意。
“麻辣兔头”!马车里坐着的人嘴上蹦出的这四个字像在骂人,她哪是吃兔头啊,分明是被人“吃”了!
灯火阑珊下,羿君突然很煞风景地倒在了嫦娥身上,好在她身上有神力支撑,驮着男人回到了马车上。
“娘娘,君上受了极重的内伤,您快些渡气给他。”车外,五岳边急赶着车边不忘催促道。
嫦娥听得懂,也知道这男人需要“渡气”,他身上没有外伤,再瞧他这一副体力不济、身体透支的样子就知道,就知道是内力损耗过度所致。
可是凭什么?他又不是为了她才这样的。“要不你渡吧,我来赶车。”嫦娥推辞道。
“奴婢凡胎哪儿行啊,娘娘尽管渡,奴婢已让小兔也出来‘陪’我赶车。”
……
“噗”,羿君忽的从嘴里吐出一大口血,这明显是伤及了内在。
见情况凶险再不能等,嫦娥将气从体内运出渡到男人口中。这过程本该是碰不到嘴,谁料该死的马车颠簸了一下。
恍惚中,羿君好像突然“活”了过来,按着她一直让她渡气。待“渡气”过后,马车中体力不支的那个看着更像是嫦娥,她差点气绝!
翌日
迷糊间,听着宫外似有人在敲门,哐哐当当敲了一阵然后门一脚被人踢开。
假的吧?人呢都?
云梦在外头禀道“娘娘,初禾公主在前殿求见,她说按规矩辰时一刻是要给君后娘娘请安的。”
嫦娥听到这个时辰头都要炸了,她以后得少睡多少时间。
她下了床,麻利地将衣服穿好,挽发诀妆容术一并用上一气呵成,手脚不停地来到了前殿。
“是要与我做交易,求坎宫主位的吗?”嫦娥边朝主位上走边问道,她想快些打发了这人好去补眠。
初禾半天没有回话,脸上写满了困顿与疑惑,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给嫦娥行了一礼,不知从哪儿说起,犹豫着道“本来昨天是想和您求这个的,不过现下已不能了……其实我,我是想来问您个问题的?”
初禾很矛盾,她来这儿嚣张惯了惹了不少人,更没有什么朋友,算下来只有嫦娥与她没结下仇怨,且这位娘娘在后宫混得如鱼得水,所以她想来听听她的意见。
“哦?”
初禾就近找了个地儿坐下,背对着嫦娥道
“嗯,我君父封王了,若是我能当上坎宫之主,母亲便能成为侧妃。可是当了侧妃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弟弟的部落多几块地。我能得到什么好吗?君上最终还是要将我们弃掉的,到时候得到东西转瞬即逝,他们会不会怪我?”
这问题其实初禾一直都在想,从她升了位分母亲复宠时就开始想,她既想得到更好也知道“登高跌重”,眼看着那天就要到来,她愈没了主见。
“一根筋”转性了?大概知鸢求她为的也是这个。嫦娥喝下了几碗茶后不太困,她觉得面对这样的可怜人儿有必要加以疏导安抚。
她将初禾从地上扶了起来,请她去圆桌上吃茶,她们挨着坐。嫦娥想了一会儿直接给她指了一条道“你可以回去,回去找自己的归宿。”
“可是娘娘,我问的不是这个……归宿?好像她问的又是这个。”初禾疑惑。
“回去你还是公主,你不必自责没法向你母亲弟弟交代,你母亲眼里只有儿子,儿子是依赖,女儿无用,无用的女儿回去也不奇怪啊。至于你父亲,呵呵,她有几个女儿本宫不知,但不会因为少你一个人感到肉痛。”
嫦娥就事论事道。
初禾感慨嫦娥能将事情看得透彻,她似乎没有找错人。
“不是的,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世道如此她也没办法,我奶娘上月来信说母亲眼睛一直不好,是我走的时候哭的。”
一向要强的初禾此时有些绷不住,哭了。
“那我说的又有何错?回去,问题都解决了。”
是啊,都解决了,成年的王子都分了家,她回去也是和弟弟、母亲住在一起,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初禾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她看着的嫦娥,同她说道“有件事我想同您说。”
“嗯,还有什么,说吧。”嫦娥一副悠闲自在喝着茶,天大的事她也能办。
“坎宫主位一大早到了,是君上派人亲迎的。”
什么!嫦娥大吼一声摔掉了杯子,像个传说中江湖上的粗犷大汉。
“娘娘别在意,君上只在乎你一个人,我同您说,君上召姚臻侍寝那晚他人都没在太极宫,说是有要事处理,她与君上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本想与嫦娥做交易交换的秘密,现下说出来也无妨。
“同我说这个干吗,呵呵,我和君上关系也不是很大……大……。”嫦娥刚在费神想坎宫主位的事现在又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笑得很是不自然。
“嫦小娥,昨晚你力气也大了些将本君的衣服都扯破了,算了,本君还是去乾坤殿换吧,记得让云梦去拿些本君的衣服放这里。”羿君只穿着中衣若无其事地朝门口走去。
初禾看到嫦娥脂粉下仍一脸疲惫的神情,又回忆起好像上次有一次是羿君扯皮了娘娘衣服的事,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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