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凝一愣,磕磕巴巴“没、没有……他救过我……”
“我只是想着,还他一个恩情。”
宋紫衣拿出长者看透世事的语气来“月如,小姨必须跟你说实话,沈政年轻时就以沉稳老实得世人心,太子如今又以荒诞不羁著称,但他们骨子里,都藏着冷血无情的帝王心……他对你,到底是爱,还是只是你的错觉,小姨怕你看不清。”
苏语凝攥紧了手“小姨,你多虑了……月如当然明白,明白。这婚是沈政和老夫人的心意,是皇族和苏府的联姻……我和沈子唯,又算得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我知道。”
宋紫衣点点头“你在太子身边,对你大哥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语凝认真地看着宋紫衣“小姨,您希望我怎么做?”
宋紫衣拂着苏语凝的脸颊“傻孩子,就按苏赦要求你做的去做就是,可我们想要看到的,终于会来的。”
苏语凝心中有无限的惶恐,如果宋紫衣和沈子昔要看到的终于要来了,那沈子唯会怎样。
朝堂之势,她看得清那些表面,沈子唯身后有郁家,而郁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老太尉历届三朝,地位无可撼动,老夫人又是太后的妹妹,尊贵无匹……只有沈子唯自己不争气而已。
至于沈子昔,他身边除了宋紫衣化名的沈颦,再没有任何势力……如果沐雨初要嫁给他,也许是给他添上了坚韧的羽翼。
可沈子唯哪怕有一丝一毫地争权夺位的心思呢,他并没有啊,有人说他大智若愚,殊不知,他也许是真的不想争?
哪怕他有一点儿那样的心思,他身后庞大的势力何至于他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所有的聪明,不过是用来保护自己,仅此而已。
苏语凝知道,这样的沈子唯,他不该死。
“小姨……太子救过我,最后,能不能留他一条命?”
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多么蠢的话。
如果沈子昔的最终目的是皇位,怎么可能容忍容沈子唯的性命?
就算沈子昔有仁心,恐怕恭沈子昔为王的那些人也绝容不了沈子唯,只想以绝后患。
“你是可怜他,还是舍不得他?”
苏语凝垂下眼睫“可怜。”
宋紫衣拍拍苏语凝的肩膀“傻丫头,不久你就会看到沈子唯的真面目,不怪你现在被蒙蔽一双眼睛一颗心。”
“小姨……”
“快回去吧。”
苏语凝点点头,接过宋紫衣递给她的面具,走出这酒坊。
翌日,有关怪盗七侠盗走了什么的风声终于传来,所盗,似乎正是沈政当年逼迫尚先生所作的那副画。
这消息当然不是自宫里传出来的,宫里到现在还不肯有一丝风声走露,这消息不过是在坊间传开。
苏语凝身边有了个新丫鬟唤慧儿,每日早上,去陈记铺子买桃花饼的事情就交给了她。
然而小丫鬟回来,却十分涩涩,两手空空“姑娘,陈记铺子不做桃花饼了……桃花,都落了。”
苏语凝看院子深处几棵桃树,的确,只有残花几朵还遥遥挂着“知道了。”
苏赦特准她不用去学院了,一直在苏府学些新妇礼仪,毕竟要为太子妃,并不是嫁鸡嫁狗的小事情。
而平地起惊雷,七侠拐走坊间民女云娘的消息又在都城传开,据说七侠无法找到尚先生的住处,便放话要在景楼将云娘扔下去……倘若尚先生在酉时还不出现的话。
这消息在都城走了半天,惊动了城兵,立刻禀了上去,临近日暮时分,景楼那处,早是城兵驻扎,便衣混在人迹中的,也是不计其数。
苏语凝在意的倒是,这上面传下来的意思,竟然不是直接封锁景楼让七侠无可施行他们的计划,反倒有诱他们出现,好拿下他们的意思。
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云娘的生死。
苏语凝决心去凑这热闹,她知道沈子唯也一定会去。
吹了灯,换上夜行衣,跳窗而出,钻无人迹的花间小路,跳出苏府。
景楼在林鹿山顶,三四月,正是都城人悠哉爬山的好月份,乃至晚上,那里烛火飘摇,萤火如谜,去的人更多,小商小贩的车,能一直从山脚排到山腰。
杳杳暗处,七人锐利的双眼将林鹿山从顶到脚看遍,一人阴恻恻地开口“这般兴师动众,耍耍朝廷的狗倒是有趣,只是不知是何目的,到了最后,毁我们七侠的名声不成?”
说话此人,辣手摧花毒娘子,司长恨。
“名声?”这女人声音甜得给人感觉,恰似太过甜腻黏心的蜜糖,“名声值多少银子?供养不起姑娘我的美貌。”
口蜜腹剑,无颜女,纪永欢。
你看她时,好似一张白面,脸上鼻子眼睛嘴什么都没有。
好似鬼府中来,但那话,却的确是从她那个暗角落里传出来的。
“此番一闹,想必真拿走云娘的人,比我们还着急。”
哪怕暗影濯浊,他身姿挺拔,却纤瘦,折扇的媚骨,也及不上他手指的魅惑。
斯文败类,世无双,蓝云舟。
“敢抢鬼娘的人,这一次,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望过去,他的眼眶似火烧过,周身是违背常理的火焰,恰如鬼火。
心狠手辣,不赦鬼,宋星河。
有人动了一步,七人所在的暗处便好似颤动了“我看见他了。”
六人一齐望向那个拿着“千里眼”机关的大块头“谁?”
此人身钢体建,刀枪不入,俗称铁骨煞,严日魂。
“沈子唯。”
“让他去旋涡口。”
另一个大块头打开手上提的大木箱,箱子可装下两个人,其中应有尽有,序列有当,水月魄熟练地拿出木鹤,顺暗处爬出去。
沈政既然曾煞费心机埋葬了所有知晓郁淑虞一切的宫人,云娘的出逃恐怕是他绝没想到的,再意识到她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而且正作为一场交易的筹码,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沈子唯知道,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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