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宫人攥紧了拳头,眸光别提多么铮亮了,直直地望着一跃而起的窦公公…沈子唯回眸,微微一笑,往左边躲了两步,留一只脚勾住窦公公的腿,这厮果然狠狠摔了一个狗啃屎。
“哎呦…哎呦喂,疼死本宫了…”
八个宫人欲扶,沈子唯却蹲身在窦公公面前,“哈哈哈”打着哈欠“狗公公,一大早的,怎么行这么大的礼?那老东西又有什么事儿吩咐?”
窦公公冷哼一声,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沈子唯顶着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和横眉竖眼的公公对视着,毫无愧疚之意。
窦公公将金毛掸子交在一个宫人手里,掸了掸身上的灰,有模有样地将拂尘捧在怀里“窦,那个字念窦!早?都快午时三刻了,哪门子早?”
沈子唯装模作样地走出去,手搭在眉前望着天,一副“我竟然睡了这么久”的惊异之色“噢,居然都午时三刻了,哎呀,昨晚忙着老东西交待的事情,天快亮了才入睡,不想一梦长久,真叫人羞涩啊。”
说着,不忘对门口的大山眨眨眼。
窦公公也不逼问大山真假,但他心里自然跟明镜儿似的,说沈子唯斗一夜的蛐蛐,他窦俊相信,说沈子唯忙公务忙了一夜?除非天河水倒流,山崩地裂!
但也只是一笑,尖着嗓子道“甚好甚好,陛下也就是差本公公来瞧瞧太子殿下的案子差得怎么样了,别怪公公我没提醒太子殿下,离陛下给的时间,可是只有五天了,若是到时候没有个交待,殿下这一院子的爱宠…”
沈子唯伸手自笼子里掂出一只蛐蛐儿,不禁叫这些爱干净怕虫子的宫人们都往后一缩。
沈子唯笑笑“知道知道,我肯定会好好查的。”
窦公公见沈子唯哪有一副着急的样子,又道“可只有五天了,殿下可别再让公公我捉住睡大觉斗蛐蛐…”
沈子唯似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不动,自然有人按捺不住要动,皇上都不急,你一个太监急什么?”
窦公公顿时气得脸都快绿了,拂尘一挥“殿下心里明白就好,我们走!”
等这九人走出老远,小太监长出一口气“殿下,你可算醒了,阿箬姑娘饭菜都来回热了好几次了。”
沈子唯将蛐蛐抛给小太监,望了一眼右手边最里的院子“不是说过让她别管我们两个?”
小太监道“我当然说了,说过好几次了。”
沈子唯摆好了“擂台”,招手示意小太监过去“那就别管了。”
小太监涩涩走过来“殿下,你还有心思斗蛐蛐?”
沈子唯抬眸白了小太监一眼“你知道我当初挑你,最看中你什么吗?”
小太监坐下,似有些害羞“聪明?”
沈子唯撇撇嘴,不想这小太监从何而来的自信,摇摇头。
小太监不死心,继续道“机灵?”
沈子唯一掌拍在小太监的脑门上“看中你呆啊。”
小太监嘟着嘴,默默斗着蛐蛐“噢。”
沈子唯笑笑“蛐蛐斗得也还不错。”
小太监转愁为喜“那是,在宫里头,我也是打遍后宫无敌手。”
沈子唯脸上的笑意更甚,那一句看中你无忧,看中你无虑,看中你笑得最开心,却没说出口。
“还有点儿没心没肺。”沈子唯又补一句。
“殿下你说这话也太没良心了…”
未时,荆府。
荆明远在内殿也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乒乒乓乓,放下书走出去,也只见院里的家丁站得笔直,脸上毫无异色,似乎是见多了这场面似的。
荆明暗自叹了一口气“太子来了?”
最近荆明的家丁点点头,想了想才道“在厨房。”
“荆兄?你在府上呢?”这厮嘟囔着,捧着一大碗饭菜,冒着腾腾的白烟,吃得香喷喷。
荆明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兀自走进内殿。却听见身后传来沈子唯的声音“郭婶,你的饭做得真好吃。”
说着,已跟着荆明跑进内殿,一屋子的书画似乎都因为沈子唯这一碗饭失了颜色。
荆明瞪着他,想来这个人在全都城人的嘴里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他绝对不会得罪的,可能就是厨娘“你,又睡到这个时候?”
沈子唯的头埋在碗里,抬都没抬“不是,早醒了,和大山斗了会蛐蛐儿。”
荆明不禁白了沈子唯一眼“也好意思说出口。”
想了想,也是见怪不怪了,又问“你来我府上干什么?”
沈子唯一碗饭吃得酣畅,这会儿已经见底了,便随意扔在荆明的桌子上,独立在一幅幅书画之间“不明显么?”
荆明点点头“的确很符合你的形象。”
说着,已翩然坐下,荆明这书房的窗子对着西,此时投进夕阳黄昏,叫他染成了一副谦谦君子的名画,桌上笔墨纸砚摆放得当,整洁有序。
但这些遇到沈子唯可不是倒了大霉,这厮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推,腾出一屁股的地儿来,便毫无形象地坐在书案上“荆兄,昨日…”说着,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荆明便知道他来免不了八卦一番,墨水染了几层宣纸已是心疼,便没什么好语气“能怎么样?都像你一样,三眼两面,私定终生?”
沈子唯贱手一提,便是荆明最珍爱的一只狼毫笔“话不能这么说,我看那如儿姑娘似乎暗恋你已久,其实这事有苗头,我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人家么?”
荆明沉着脸色,尽量让自己表现出自然一点儿,否则狼毫笔就要搭进去了“没什么感觉。”
沈子唯将狼毫笔转在手上,自顾自嘀咕“没什么感觉啊,那也不是不可以,我看如儿姑娘在海市蜃楼的地位不低,你从她那里套出什么话没有?”
荆明的心都快揪一起了“你什么意思,让我和你一样,没脸没皮地,去缠着如儿姑娘?”
沈子唯笑笑“又没让你学我,你往那儿一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家聊聊,再笑笑,人家姑娘肯定什么都愿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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