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楚星自以为自己是个累赘,当时不过是看许娇娇几个姑娘家没有男孩子帮衬,就过去问了一句而已。不想陈家两兄弟飞着抢着要来,他又看许娇娇犹犹豫豫,便无所谓地走了而已。
其实相较于做河灯许愿灯什么的,他更愿意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整整思路,把昨日的情节都写下来,不想经过此处,正好看见苏语凝和苏瑾…便把写小说这事给撂了。
苏语凝见苏楚星有些疑虑,想来也能猜出七七八八,但不知苏瑾又会不会误会,便道“即是如此,楚星,我和你瑾姐姐先去后山了。”
说着,已提起了竹篓。
苏楚星还想说些什么,胳膊却已被许娇娇挽住“楚星,我们也快些走罢。”
后山的竹子多又大又壮,不似学院里栽的那些,细细的还不如拇指粗。苏瑾砍起竹子来,一点也不似柔弱的女儿家,宽袖竖起,额头微微沁汗,而她向来不喜欢纷繁的发髻,所以此番看来竟是别一番的干练。
恰如这满山修竹。
苏瑾望了一眼苏语凝,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生气?”
苏语凝想了想,自己在意的男人被“抢走”,心里多多少少会不开心罢“其实我更好奇,你凭什么断定,苏楚星也喜欢你?我看他对我们九个,其实感情差不了多少。”
苏瑾浅浅一笑“你看到楚星会问所有人为什么不开心,我却看到,他只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想尽办法逗我一笑。”
想了想,苏瑾垂眸失神了一瞬“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苏语凝不明白苏楚星的糖和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又问“要是他不愿意和你一起走呢?”
苏瑾悲戚地笑了笑“我也想过,如果我是那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我会为了一个男人对爱的憧憬和希望放弃所有么?我想,我没办法走得坦然…所以我不会强求楚星,如果他不愿意走,我就继续留在苏府,哪怕只是默默看着他也好…”
苏语凝道“苏赦总有一天会把你嫁出去…”
“那我会死…我会死得干干净净,不会让任何人难过。”
苏语凝张嘴愣神了半晌,在苏瑾望向她时,装作无所谓地砍竹子“那很好哇,苏楚星三妻四妾,你孤守黄泉。”
苏语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苏瑾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看着自己“语凝,其实你吧,真的很奇怪。”
苏语凝故作专心地砍着竹子,却怕苏瑾说出什么看穿她的话来“是么?”
苏瑾笑道“是,初见你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很温柔,可是越接触,却发现你温柔的软壳下有一层冰冷的包裹,让别人再也不敢靠近,可是…可是你的冰冷下藏着的,才是真正的你,温暖,善良。”
苏语凝怔住,不想苏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你是自小受了太多苦,所以别人给你一点儿甜头,你就觉得别人很好。”
苏瑾摇摇头“可正是我们这种人,最能捕捉到别人的善意。语凝,你是好人。”
苏语凝清浅地一笑“好人,这个世道,还分好人坏人?”
七国一统,天暮为尊,这世道,从此只有身份的尊卑而已。
苏瑾柔声道“至少在我心里,分。”
苏语凝怔怔地看向苏瑾,她的眼睛里,似乎是因为自己给的希望,而闪着光。
可苏瑾不知道,苏语凝之所以会帮她,无非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苏语凝利用了她啊。
可苏瑾真挚的眼神却足以灼伤苏语凝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她本以为,再也不会疼的心。
“我去取绳子,你等着我。”苏语凝落荒而逃。
其实真正上山的姑娘不多,大都等着男孩子们将竹子砍回来而已。所以苏语凝回到学院时,小院里三三两两吃着点心的姑娘们比比皆是,天南海北地聊着,笑靥如花。
“哎?那不是越靖么?”
忽然有一个姑娘大喝,许娇娇闻声回眸,却和走来的苏语凝四目相对。
许娇娇马上回眸来,一掌拍在那姑娘手背上“你很闲是不是?”
那姑娘看样子却不像在撒谎“我刚刚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人侧脸和越靖真的好像。”
许娇娇嘟着嘴“像又怎么了?”
旁边的姑娘也打趣“娇娇,你说你既然喜欢越靖,干嘛总是拒绝越府的提亲啊?这么做,挺过分的,小心真的寒了人家越领军史的心,另娶别人了。”
许娇娇急了“他敢!”
“看看,你还是在乎人家的,干嘛不答应啊?”
许娇娇小声嘟囔“你们懂什么,那是越府提的亲,又不是他提的,再说了,我许娇娇像是会嫁不出去的人么,我就是不喜欢越靖总是缠着那个破太子,一天到晚对他点头哈腰的样子。”
“娇娇,你这么说,小心传到那个恶魔耳朵里。”
许娇娇咬牙切齿“那个混蛋,一想到他我就来气,可皇帝舅舅就是宠着他,任谁也没有办法。”
“娇娇,你不能因为讨厌…就连带迁怒人家越靖吧,官职尊卑,越靖服从太子,哪还讲什么自愿不自愿啊?”
许娇娇翻着白眼“领军史又不只他一个,怎么不见那两个这么巴结太子,真是想不通,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那个混球,他就是故意的!”
“这…娇娇,你又不是不知道,越靖他…”
不是越凭高的亲儿子,只是当年的“征南遗孤”,被太尉送养在越府而已。
这说来却又是一段陈年往事。
那时候天暮先皇在位,欲征南国,太尉老爷子为大将军。
那一战天暮本是势在必得,却不想南国一族通古巫术,此术邪祟异常,令中术者神志不清、斗志全无,甚至还会挥刀自刎、伤及旁人。
于是此战以两败俱伤告终,天暮五十万大军损失惨重。
这不仅是天暮征战六国的一段耻辱,更是“征南遗孤”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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