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权宜之计，也许是别的，沈子唯这般想。
苏语凝却觉得沈子唯手臂上的力道快要将她的腰拧断了，纵然苦不堪言，她却只是轻轻地一笑“你生气了？”
沈子唯蹙着眉，满目惑色，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到这种当口却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今晚的事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一直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是想整整你，怎么了，这就生气了？”
若是他二人本就只隔着蝉翼般的距离，那此刻苏语凝用轻快的语调说出这话的时候，便是将这距离拉成了无。
而沈子唯无法不后退。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官兵抓你了？”
沈子唯气到阖了眸子“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有你的小侍女，为什么…”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桑儿呢，她本该一直跟着我才对啊。”
沈子唯捏着苏语凝的下巴，极尽冷静地道“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答案让我满意，今天的事我不会再追究。”
“你松开我，松开我…”
越靖来报时，恰逢二人这般暧昧不堪的姿势，而苏语凝竟有小女儿家撒娇的语态，叫越靖不得不干咳两声。
沈子唯松开苏语凝的下巴，手腕依旧握在手里“搜到什么了？”
越靖回道“没有人，没有密道没有机关，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要说异样…”
沈子唯睨了苏语凝一眼“什么异样？”
越靖答得难堪“宅子里的花，被人折了不少。”
沈子唯惊诧道“什么？”
越靖抬高了声量“宅子里的蔷薇花，被人折了不少。”
沈子唯瞧了委屈巴巴的苏语凝一眼“你来这儿就为了折几支花？”
苏语凝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
沈子唯不禁失色，这又关他什么事？苏语凝却挣开了他的手，丢下一句“臭男人”，负气而去。
不禁叫越靖看得呆了。
又见苏语凝走开没有几步，便自腰间提出一个瓷瓶，扔给沈子唯，而后提着裙摆小跑而逃。
越靖何其苦，他本是来抓“贼”的，猝不及防被人秀了一脸便罢了，却还遭沈子唯质问“她什么意思？”
说着，打量手里的瓷瓶却像打量着什么宝贝。
越靖清咳了一声，回道“卑职只懂武学，女儿家的玩意儿，不太懂。”
沈子唯“噢”了一声“都撤吧。”
“是。那个假扮苏姑娘的人…”
沈子唯回得搪塞“桑儿？放了吧。”
“是。”
果然美色当前，原则什么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苏府两条街外的陈记铺子，桑儿守在柜台前一块一块塞着糕点，脸上的泪迹却还未干透。
柜台后的小哥瞬也不瞬地望着桑儿，眼里满是心疼，夹带些许“你怎么这么能吃”的敬佩。
苏语凝微微而笑，拿手帕轻轻拭着她的眼泪。
半晌，桑儿终于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在小哥的瞠目结舌中软软诺诺地道“剩下的，麻烦你包起来，多谢。”
走出陈记铺子，街上的人也寥寥，匆匆行色者，皆是归家。
苏语凝握着桑儿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桑儿小声道“那个沈六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你看那些人，小姐，你都不知道那些流氓长得有多吓人…小姐，你以后还是少搭理那个沈六，若是他再缠着你，就让老爷好好修理他。”
苏语凝笑而不语，要知道皇宫深院的禁军都是从征军里百里挑一挑出来的，且不论身手，样貌也是清一色的英俊，做派亦是复刻制的潇洒，奈何到了桑儿嘴里却被形容成了流氓。
不知那些人知道作何感想。
但是这个形容，却甚得苏语凝的心。
两人回苏府已是很晚，前院已无甚人迹，空有几个家丁守着而已。
似乎，苏赦今晚照例是还没回来。
“凝小姐。”
长廊内，苏语凝闻声回眸，却见吴陆皱纹遍布的脸，隐在灯影的斑驳里，纵是再和蔼的笑容，此刻看来也些许瘆人。
“吴管家。”
吴陆走来，轻轻道“凝小姐，老爷吩咐，您晚上回府后，且到祠堂里等着他。”
苏语凝在心里浅笑，这是，给她找到买家了？
先是苏依，不过两天而已就轮到她了，看来这一年多苏赦不动，却是预谋已久，下了一盘大棋。
“是。”
苏语凝欠身一笑，吩咐桑儿快些回去歇息，便只身一人行至祠堂。外门有两个家丁守着，院子很大，植满了菊花，只留一条青石小径，幽暗里，点缀萦绕着三两萤火虫。
吴管家似乎早就打过招呼，两个家丁见了她，没有拦着，反而恭敬得拜了礼。
苏语凝推开祠堂的木门，幽长的屋子，陈设单调，但烟雾袅袅，佛香迷绕。她行至牌位前，跪在最边的蒲团上，平心静气地等待着。
她想，也许苏依等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期待过。毕竟京城子弟众多，不乏以太子为首的纨绔，但更多的，却是品良俊朗的豪门才子。
却没想到最后是王胤。
无人可奈何。
惯例，子时。
苏语凝彼时已微微阖了眸子，但子夜太静，稍有风声便足以惊醒她。
苏赦推开祠堂的门，苏语凝便从蒲团上站起，欠身一拜“大伯父。”
苏赦没怎么看她，径直走来，拾起三支香“等很久了？”
苏语凝摇摇头“并未很久。”
苏赦引燃了香，缕缕白烟袅袅而起“苏依和王胤…据说是你帮了苏依？”
苏语凝一直低着眸不看苏赦，只是清浅地一笑“大姐姐来找我帮忙…难道这不是大伯父的意思？”
简短的拜祖仪式，苏赦侧身望着苏语凝，面上无异色，看不出丝毫情绪“你倒是聪明，但是太聪明，作为棋子，总归是不太好。”
说着，却慢慢踱步至这祠堂中央。
苏语凝跟过去两步，轻声道“大伯父是在叮嘱凝儿适时装傻，凝儿谨记。”
苏赦回眸来，笑道“猜猜，我会把你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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