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衿和谈雯两个人即兴而起的提议,不知为何就成了眼前的盛况。
两人带着帷帽面面相觑。
马场一处空地上,被并排放了三列十二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备好了笔墨纸砚,两人身边还站着数十位和他们一样带着面纱或者帷帽的女子。
岑子衿仔细观察了一下,竟然半数以上穿的都是绣庄卖出的衣裙。
谈雯拉着她走到旁边,“小叔父他们做了什么?这么大阵仗?”
岑子衿轻轻摇头,隔着帷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有人为她们解了疑惑。
“妾身张柳氏给各位姐妹见礼!”
一位穿着玫红对襟妇人打扮的女子执着一柄团扇,由丫鬟扶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另外还有个婆子在旁边替她打扇,看走路的姿势,似是身怀有孕,却还未显怀。
“刚才呀,有人来朝老爷借笔墨纸砚,说是这马场风景好,适合作画,我想着今天老爷请了不少同窗好友,很多还带了夫人或者姐妹,既然大家难得一聚,不如就大家一起参与进来嘛!各位姐妹可不许谦虚,咱们临安城大小才女无数,但今日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若是输了,那咱们临安城可真是要‘名扬万里’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院子就又走出来一个明艳的异域风情的美人。
高眉大眼,睫毛浓密卷曲,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艳红的嘴唇,更是添了不少火热之意。
“呵,柳氏这是用我们做筏子?”
“这怎么回事啊?”
“柳氏这不是有孕了么?结果不知道谁趁机给她家那位塞了个女人,听说这马场就是为这女人买的!若非是他们家老太爷咬死不松口,还准备纳了做妾呢!就因为不放心,这怀着身子呢还追到马场来了!”
“那和眼前这事儿有什么干系啊?”
“我听我家老爷说,大部分异域的姑娘连咱们大时的官话都说的拗口,谈何说这些诗词书画?但咱们眼前这位,听说不仅精通咱们大时的歌赋音律,就连诗词书画也是有些功夫的,柳氏这是要借今天我们的手煞煞那位的威风呢。”
两位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夫人在岑子衿和谈雯斜前方不远处窃窃私语,让无意间走到这里的两人听得清楚。
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这么故事?
岑子衿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参加这样的活动,谈雯对这种事情也并不太感兴趣,两人正准备从人群后面悄悄溜回小院,没想到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南方姑娘普遍较小,岑子衿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得上高挑,但却只到眼前人耳朵的位置。
挡住她们的,正是刚才那位异域美人儿,她本该在柳氏身后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出现在这里。
“两位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纯正的官话,不带任何口音,如果不看长相,恐怕根本想不到这竟然是个异域之人。
“抱歉,我们姐妹临时有事,恐怕要先行离开。”
美人儿双手抱胸,那巍峨的两处,看的谈雯忍不住沮丧,然后低头看看自己,顿时觉得更难过了!
“夫人!既然你今天非要让我参加比赛,那我可否自己选对手?”
美人儿对着柳氏的方向高声问道。
柳氏因为怀孕身上浮肿,脸上还长了不少斑,这样的容态,难怪这么怕眼前的美人儿夺了她的荣宠。
“不知你想选谁?”
“夫人放心,你已经让人摆好那么多书案,我自然不会只选一个人进行比试,但是,这两个人,必须参加!”
岑子衿皱眉。
“怎么?输不起?没有关系,临安的女子确实多才多艺者众多,但却不是每一位都是如此!两位只需要开口承认技不如人,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岑子衿的表情隐藏在帷帽里,冷笑。
想必这位美人儿以为她们二人偷偷离开,是技不如人,害怕参加比试。
而她也知道今天柳氏是给她下了套让她难堪,所以堵住她们两人,准备用她们两人做跳板先扳回一局。
拉住准备上前的谈雯,岑子衿声音平静地说道,“我想这位……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们要离开确实因为有些私事要处理,却并非是爬了姑娘,若是姑娘执意借此羞辱我们姐妹二人,那我们奉陪便是。”
说道“姑娘”的时候,岑子衿有片刻的停顿,就是这一停顿,让周围的人倍觉异样,面前的美人儿也面色难看。
她早已非完璧,但是张家却迟迟没有给她一个名分。这在她的家乡或许没什么,可是在大时,在临安,这就是下等人的表现。
今天这个梁子,她算是跟面前这两个藏头露尾的小姐结下了。
十二人,除了美人儿和岑子衿,谈雯三人之外,还有四位是刚才站在柳氏身边的夫人或者小姐,其中有个小姑娘唤她堂姐,想必这该是柳氏身边的亲信,而另外五人则是对这场比试本身感兴趣的小姐夫人。
“既然是比试,自当是有筹码的,妾身略备薄礼,准备赠送给今天的第一名。”
丫鬟从她身后捧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副红绸系着的画轴。
“这是竹易先生的最得意的门生,浮游先生的一副《夏日赏荷图》,若说竹易先生是我大时最德高望重的大儒,那浮游先生可谓是最神秘难测的鬼才,他的画作流出的很少,我也是因缘际会才得此墨宝,但宝剑赠英雄,这等难得的珍藏,自然该送给真正懂它的人!”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语,位于后宅的女子,有些见识的自然之道竹易先生和浮游先生,没有见识,终日养在深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还在向身边的人打听浮游先生是谁!
因此下面一阵低低的私语,三三两两围聚成堆。
只有岑子衿和谈雯两人面色古怪。
本来是可有可无的一场比赛,没想到现下倒是非赢不可了……
“敢问夫人从何得此墨宝?”
谈雯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
“这其实乃是家父所藏,后来添置给我做了嫁妆,至于最初是从何得来的,我倒没有向父亲打听过,怎么,这位小姐对此很好奇?”
岑子衿轻咳一声,打消了谈雯还想继续问的念头。
无论如何,今天这幅画必须回到她手里。
小叔父的墨宝流出去的屈指可数,没想到在这马场倒是藏着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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