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慕少卿双手款款合端起酒觥,环视大殿。微微颔首,薄唇轻启,“少卿承蒙诸位前来。”声音幽远,干净而清澈。
而后,他再次拱手作揖,眉目疏朗,神明雅俊。开始娓娓而谈“奉天之作,承地之合。少卿得娶绣阁名姝,云黎为妻,乃三生幸事,当属门庭之耀。
今逢美景良辰,笙歌迭奏,车马盈门,少卿万分感激。伏唯心愿,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夫妇同心,举案齐眉,尽合鸾凤之好!”
语毕,慕少卿便利落爽快地将掌中喜酒一饮而尽。
台下宾客也当即纷纷高举起酒杯,觥筹交错,一同道喜。
倾刻,轻歌曼舞升平起,鼓乐齐鸣。引商刻羽,游鱼出听,令人往返。
“哇,真没白来啊!今天这酒窖香浓郁,绵长回甘,当真是醇厚。”顾昔君一口喝完,倒过酒觥,空了空,由衷赞叹。随后,目光看视不经意地飘到高处台阶之上,望向那几位滇洲当今的风云人物。
只见云熙同慕少卿互相举杯向对,把酒言欢。慕少枫和姬如毓则在一角低首细语,悄声交谈。云鄞和宋酉分别在那没心没肺地吃着果子。
而云岚竟然选择坐在了最边缘处。温柔儒雅如他,竟然头也不抬,自己一杯接一杯的饮着眼前酒水,颇有醉意。
放下手中把玩的茶盏,慕珏尘寻着顾昔君的目光望去,却突然眉头一皱,把注意力放在了云岚身后那名奴仆之上。
“那奴婢至少能身高一米九了吧?你好像很关注他!怎么不多看看你的偶像新郎官儿?难道见完爱豆真人以后,粉转路人了?”再次倒满酒觥,顾昔君随意说着。
慕珏尘侧目,淡淡反问“你不也总说对美好的事物向来都不拒绝么?为何不趁机多瞧几眼?”
“呵呵!”顾昔君单手托着下巴,声音有意蛊惑,“说实话,慕少卿是长得够帅的,干净雅正。但是吧,总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正派。我还是喜欢看像你这种又a又飒,外表冰冷,内心滚热,比较禁欲类型的。”
此时的慕珏尘干刚端起茶盏,看她那副眼中迷离的神态,一个没端稳,不小心将衣袍浸湿了一块。赶忙掏出手帕轻轻拂擦,期间还不忘瞪了顾昔君一眼。
“呦,我就这么随意一说而已,你还不好意思了!”顾昔君拄着桌案,又将一觥竹叶青喝光。
哼!你不是故意疏远我么?为什么还会在意一个普通人说的话!
通过这几日的冷静思考,顾昔君也想通了。喜欢就是喜欢,慕珏尘又没亲口说过讨厌她。干嘛把自己弄得不像自己,显得那么卑微的掩饰克制。
慕珏尘也颇感无奈,表面越是对她刻意的冷淡,内心反而越是愧疚不舍。可惜,命运已定,且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时,一个粗旷的嗓音骤然响起。
一位衣着富裕,身材微胖的青年赫然站起,拱手相拜。而后他声音洪亮地说道“慕氏同云氏,珠联璧合,佳偶天成。那日云大小姐之舞姿,我等皆已倾慕。而慕少主除却舞剑,更相传以古琴擅长。因此,在下斗胆想请少主奏上一曲,不知我等可否一饱耳福啊?”
坐下宾客听闻,当即拍手称赞,纷纷附和。
慕少倾俊目微弯,缓缓起身,那少卿就献丑了。随即扭头对座下贴身小奴颔首,示意。
待一切准备就绪完毕,慕少倾撩起长袍,身姿典雅,悠然入座。他披纱抚琴,指尖起落,琴音悠悠,倾时流淌进心间。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琴音伊始渐起,眼前仿佛凭空悬起一副画卷。上面有虚有实,变幻莫测。而后靡靡之音泛起,忽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忽似淙淙潺潺、劲流急湍。忽而变成波涛澎湃、翻江江海。待声音鼎盛激烈、极致之时,又忽然趋于平静,归于原点。
手法之纯熟,指法之巧妙,实乃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当场在座听闻以后,无不一种“白日曜青春,时雨静飞尘。寒冰辟炎景,凉风飘我身。”之感。音毕已良久,底下方才爆发出片片叫好之声,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啧啧,不愧是自创了四仪神阵的人啊,各个方面都有绝顶的天赋。”顾昔君羡慕得不停咂嘴。
而一直闭目聆听的慕珏尘,此刻才睁开狭长的凤眸,低声倾心赞许“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慕少卿之才华,当真举世无双。”
顾昔君遥望台阶上光芒万丈的那个男子,点头肯定道“也是,能被你倾慕的,想来必须不一般啊!我这次算是心服口服了。”
第一次见她打心底的敬佩一个人,慕珏尘翘起嘴角,顺手端起茶盏,得意的嘬了一口。却突然手捂唇边呛了一口,连连干咳。
“你……”慕珏尘呛得面色微红,眼角湿润。
顾昔君瞪大了乌黑的眼睛,尴尬的急忙解释“啊?啊!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听入迷了,不小心拿你茶盏当成酒杯了……”嘴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敲他的后背。
两人正这在这边忙活着,忽然有个破脚道人,左摇右晃地,推搡着人群,一瘸一拐挤了过来。
看那道士那架势,显然已是喝多。只见他手里拎着一酒觥,身穿浅灰白褪色道袍,背后别一把快掉光毛的黑白色浮尘,腰间挂个破旧竹筒。
且他面上带着尘土,胡须已花白。所到之处,众人纷纷掩鼻对其躲闪。然而他全然不在乎的咧嘴笑着,不以为意,仍旧喝得满面红光。
瞧见顾昔君和慕珏尘以后,道士掐指算了算,晃晃悠悠地直接走到两人桌案前。而后打个酒嗝,一屁股坐下。他嬉皮笑脸地对着二人说道“两位美人儿,能否容贫道在旁侧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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