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和廖婉娘离开得很快,方二想起自己的面钱时,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
他只好叹一声晦气,自认倒霉,白白吃了这个亏。
四境多灾,物价飞涨,来方二这里吃饭的也没几个人。半个时辰后,太阳升到了半空,早饭的点儿过去了。
方二今天照例是没几桩生意,还赔出去两碗面,心里大是不乐。
叹口气,方二准备收摊。
然而,此时却有一个身影,正从城门外而来。
他走得极快,姿态却很从容,一步一步仿佛只是在闲逛,却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来到了方二的面摊前。
“麻烦来一碗面,清汤即可。我急着赶路,劳烦您能快些煮好。”
来人找个座位坐下,语气温和地吩咐道。
方二看向来人,这是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男人,相貌俊雅,气质和他的声音很是相符,一副温和带笑的模样。但他身形矫健,腰挂长剑,显然是个会武功的江湖人。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谢朗了。
和谢云清告别之后,谢朗在周围细细搜寻,找了叶无忧一夜,却并没见到她的身影。
谢朗猜想叶无忧已经走远了,要找她也不急在一时,腹中又有些饥馁,只好先找个面摊吃早饭。
方二上下打量了谢朗一遍,见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不错,应当不是没钱的人。
可他被吃白食的搞怕了,又仗着谢朗和气,壮着胆子冲他道“客人,在给您下面之前,您先把钱付了吧,一共十个铜板。”
“好说。”谢朗温和一笑,忙从荷包中取出一粒碎银递给了方二,“这块碎银不知可够?若是多出来的,也不必找了。”
方二接过那粒碎银,笑得眉开眼笑,口中一边朝谢朗道谢,一边小跑到火炉旁,把面条下到了滚开的水里。
一边下面,方二一边道“客人,先收钱再做饭,绝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这里有个捕头天天赊账吃白食,方才又有个小姑娘吃完不给钱就走了,我被逼的没办法,才不得不改了规矩,收了钱才给面。我这是小本生意,无奈之处,还请你见谅啊。”
方二的解释和诉苦,谢朗只脸上微带一点笑意地听着。
然而,当听到“吃完不给钱的小姑娘”时,他脸上客套的笑意却微微一顿。
“这位仁兄,”谢朗压下激动的心情,用温和的声音问方二,“不知你可否告知我,方才你提到的那个姑娘,她长什么样子?”
方二奇道“您对那个姑娘很关心?”
谢朗略略有些着急,不等方二描述,自己便先问道“那个姑娘,是不是穿一身鹅黄的裙子,十五六岁模样,生得很是貌美?”
听到谢朗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叶无忧的样貌,方二更加好奇。
他不由走到谢朗跟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突然察觉,之前的那个姑娘,她的模样与谢朗是很相像的。
“啊!”方二明白过来,“瞧你说的一丝不差,你是那位姑娘的长辈吧!这就好了,您方才给的碎银子,多出来的正好算那姑娘的面钱。”
谢朗苦笑一声“若谢某没猜错的,您口中的那个姑娘,正是小女。”
一边说,他一边再次从荷包内取出了一块有二三两重的银块,递到方二手中“小女自小没出过家门,不懂外面的规矩。若有对摊主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这块银子您请收下,算是谢某一点心意,也算对小女懵懂行为的些微一点补偿。”
谢朗之所以再次给方二银两,全是出于担心。他担心叶无忧不给钱还能离开,是出手威胁了摊主,这才想要出钱平息他的怨气。
方二两眼放光地接过银块,连声道“不冒犯,不冒犯。令爱只是被家中下人带走了,走时匆忙,忘记了付钱。您给的已经远远多出一碗面钱,哪有什么冒犯的。”
什么?无忧被带走了?
听了方二的话,谢朗心中就是一惊。
据谢云清所说,叶无忧从绝壁崖出来后只结识了他一个人,还没和旁的人接触过。
除了他,她又哪来的什么“家人”?怎么会被所谓“家人”接走?
谢朗关心则乱,他虽知晓凭叶无忧的本事,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伤得了她的,然而心内仍不由有些惊慌。
谢朗神色肃然起来,他看着方二“仁兄可否详细告诉谢某,接走她的人长什么样子?他们往哪里去了?”
方二看谢朗神色,再回忆起叶无忧起初说不认识那个叫“婉娘”的女人,也跟着有点慌神难道,那个姑娘是被“婉娘”给拐走了?
他连忙道“来接令爱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生得很是妩媚漂亮,穿一身红衣,自称叫做‘婉娘’。她们似乎是过了几招,谁输谁赢我也看不明白,反正打完小姑娘就跟着那个婉娘出城了。哎对,走的恰好就是你进城的这条路。”
听到方二说了方向,谢朗也不耽搁,忙冲他一抱拳,转身迅速朝来的方向而去。
方二见谢朗只轻轻几个纵跃,人便已经越过城门口盘查的兵士消失在了城外,也不由咋舌。
谢朗出了城门,面前只有一条路。
沿着官道往前寻找,谢朗一路走到了昨夜他与谢云清分别的树林中。
谢朗可以确定,昨晚他与谢云清说话时,里面是没有旁人的。
然而,今早再一次走进树林,他却听到了远处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谢朗循声过去,却见一个鹅黄裙衫的少女,一手扶树,背对他而立。正是叶无忧。
当初叶无忧随廖婉娘出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半个时辰前,叶无忧随着廖婉娘的指引带路,一路往城外而去。
来到一个小树林旁,廖婉娘回头示意叶无忧“公子就在林中等候,还请小姐随我入林。”
叶无忧凝神细听,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树林中,确实有一道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要见到正主了吗?叶无忧暗中警觉,面上却依旧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随廖婉娘走进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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