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身形虚晃了一下,居高临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万安澈。
他好看的眸子半掩在长睫下,毫无起伏的看着她。
云衍蹙眉,醉眼朦胧的微微俯下身子,又凑近些,看着那张夺目的脸,心中涌出一股奇异的熟悉之感。
恍惚间,她的手摇摇晃晃朝这张略微苍白的脸伸过去,在快要触到他脸颊时,被抓住了。
“啧!”云衍嫌弃的斜了自己的手一眼,叹了口气“我脑子不太清醒,一时管不住手,你松开吧,我回去睡一觉。”
万安澈果真就放开了她,她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同万安澈做比较“索朗月央的也不差。”
她恍惚间发现万安澈唇角因她这句话动了动,仿佛在笑,细看又依旧是那副波澜不起的清寂。
他道“你以后要喝酒就在府里喝,别跑出去。”
“为何?”云衍后退小半步“你不怕我坏了舒王妃的名声?”
“醉酒晚归名声就很好么?”万安澈反问。
云衍眨了眨眼“但我今次已易容便装过,无人晓得我是舒王妃。”
“舒王府护你的暗卫知道,他们会传出去。”万安澈淡然道。
“他们如此嘴碎?”云衍不太信。
万安澈点头。
“那你管管。”云衍皱眉,动了动久站的脚,恍然发现手中还提着没喝完的酒,却听万安澈道“我管不住,你也知道,如今我这舒王头衔不过徒有虚名,他们只是表面对我毕恭毕敬。”
云衍点头“你真可怜。”
她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口。
“你不累么?”万安澈挪了下身子,让出身侧的位置“坐下慢慢喝。”
云衍也不知怎么了,想也未想就晃过去坐下,踢了鞋上榻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接着喝酒。
万安澈唤来下人去后厨取了些下酒的小食送来,放在小桌上抬到云衍面前。
她晚些时候也没怎么吃东西,现下的确有些饿,便自顾自吃了些,而后喝完剩下的酒。
万安澈安安静静在一侧看书,偶尔抬手给她添茶。
此情此景,云衍不知怎的,觉得十分心安。
心中一直憋着的那股不知名的烦闷已然消弭,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只模糊记得她叫了人进来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而后歪歪斜斜的被人扶着洗漱,后来好像万安澈还给她喂了一颗甘苦的药丸。
日头从窗外斜射进来,穿透层层帘幔渗入,云衍睁开眼来,有些头疼。
她从未这般醉过。
她以为昨日李华茹死后她会开怀大笑,或是为了她娘悲悸而泣,但都没有。
憋了一股子烦闷,只能借酒消愁,却又想不通为何而愁。
她有些脱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猛然发现这不是她的凤临阁。
云衍挑眉,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嗯,被人脱了外衫,里衣整整齐齐的穿着。
看来她没对那病秧子做什么出格的事。
床上自然没有万安澈的踪影,云衍知道他昨夜不可能同自己同塌而眠,指不定现下正在什么地方暗中瞧不起自己呢!
她一时窘迫,懊恼,忍不住一拳打在柔软的锦被上,暗骂自己实在是岂有此理,不成体统!
懊恼归懊恼,再尴尬丢脸也是要从这屋子出去的,她叹了口气,下床着鞋。
前居的阿沁手里拿了整齐妥帖的衣物候着,听见里居的动静就开门对外候着的丫鬟吩咐道“王妃醒了,去备温水来。”
丫鬟应声而去,阿沁便匆忙走入里居小心翼翼走上前来“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
云衍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回王妃,是王爷让奴婢进来候着的。”阿沁道。
云衍眨了眨眼,恍然无奈点头,无所谓了现下,万安澈要怎么笑话她就随他去吧,扭扭捏捏素来不是她的作风。
在万安澈屋里换了衣服洗漱一番后,她就领着阿沁回了凤临阁用早食。
白楼恰好传信过来,说是在出雨楼查到一个可疑的舞姬,云耀死前曾在那舞姬处醉生梦死一天一夜,回云府后喝得酩酊大醉就突然跑来王府闹事。
而这期间,并无人到访过云府。
云衍传回一句话让丽娘去查一查那舞姬的来头。
她在屋里打坐个半时辰,实在是憋不住了便问阿沁“王爷可在府中?”
正跪在露台上擦洗的阿沁一愣,乖乖跪好“回王妃,王爷在府里,今早从上京来了客人,王爷一早就起了,现下应是在前宅见客。”
“什么客人?”云衍凝眉。
“嗯,听说好像是宰相之女,来羽城游玩,要借住在王府几日。”阿沁道。
“哦。”云衍淡然的应了一声,去了个软垫拎在手里走出来,在露台上一扔,便坐下“阿沁你别擦了,天天擦,露台都要被你擦朽了,去给我倒杯茶。”
阿沁闻言立时收了抹布和水盆,从侧屋里备了茶出来,倒入茶盏递到她手里,正喝着,外头就来了别院的丫鬟,端着一盘剔透的葡萄过来,老远就跪下行礼,阿沁忙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果盘,同那丫鬟说了几句。
那丫鬟告退后,阿沁便将葡萄端过来放在云衍手边的矮桌上,笑吟吟道“王妃,王爷差人送来的疆提,您且尝尝。”
云衍斜眼看了看,葡萄上还冒着冷气,似是冰镇过,她拿了一颗丢嘴里,点头“挺甜。”
“疆域每年上供的数量不多,今年王爷迁居来此,奴婢还以为宫里不会让疆域的送来呢。”阿沁边说,边取了碟子给云衍装葡萄皮。
云衍心不在焉点点头,忽然问“宰相千金来羽城为何不住官家的行馆?”
莫不是怕行馆不安全?
“许是小时候在宫里陪六公主修课伴读的时候同王爷熟稔吧,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王爷还未迁居时,邢小姐就时常来上京的舒王府找王爷,不过王爷一只领兵在外,鲜少回府,她一共也没见着几次。”阿沁一脸努力回想的模样,又道“不过后来王爷重伤回京,邢小姐却又不来了,府中的人都说是邢小姐属意咱们王爷,可王爷当时伤得那般重了,她却也未曾来看过…哎呀,王妃您可莫要多虑,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阿沁有些慌张,她如何在正主面前说这些!
却见云衍一脸平静,阿沁不禁暗自叹息,她忘了这王妃向来对王爷就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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