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色中,一栋陈旧的小楼房安静的伫立。
透着一股落寞的沉寂。
风吹过,楼道里的灯光摇曳不定,一闪一闪晃花了人的眼。
一道略显瘦弱单薄的身影顺着墙角滑落,背影失魂落魄,坐在地面上。
她双臂微屈,头深深地埋进胸口,看不到她的面容。
隐隐约约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那么压抑的悲伤,浓浓笼罩了这一片小天地。
沐心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同学聚会,怎么回来的。
同学们的议论声还言犹在耳……
“哎,你们听说了吗?修冥的女朋友是一位著名学者华侨禾原先生的女儿禾元元,目前剑桥医学博士在读……”
同学莫大同的声音里带着感叹。
修冥曾经和他大学是上铺,在南大是有名的高冷校草。
不谈恋爱,不抽烟,不喝酒,重度洁癖,性格冰冷,沉默寡言,学习优异,外表英俊,身姿挺拔,智商超高,简直就是上帝派来虐杀同性的存在。
起码在同龄人之中他就是出色的,不同的,这一点在南大的同届学生里,几乎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然而这样的人……注定是翱翔于天的存在。
却唯独被一朵小野花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虽然修冥的恋情并没有名正言顺的公开过,但是……传言这种东西,在大学那样略显轻松的氛围里,从来都不会缺少。
莫大同正讲得津津有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
说着,莫大同视线一转,看向正低头默默吃菜的沐心阳。
“心阳,话说你真的和修冥在一起过吗?”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是眼底的质疑一点都没有掩藏。
顿时间,所有八卦的眼神都转移到了沐心阳的身上。
眼神发亮的看着她,闪着浓浓的八卦之心。
这样久违的场景让沐心阳感到十分的尴尬,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抿了一口果汁,内心深吸了一口气。
抬头微笑“这样的八卦你们居然也会相信,你们这是在故意取笑我吗?”
她的眼神明亮清澈,表情坦然,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透着古怪。
仿佛在说高贵的王子会看得上丑小鸭?
“可是空穴才会来风啊,当年传成那样修冥都没有出来辟谣,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李章显然不相信沐心阳刚才说的话,更不想轻易的结束这个话题。
同学会就是这样,毕业几年的他们,重新聚在一起,大家免不了攀比,谁的成就最高,便很轻易的成为大家的话题中心。
“这样的人,我想再也不会回国了吧。”
最后莫大同以这样的一句话结尾。
女同学的眼里有的充斥着可惜,有的眼神平静,有的羡慕遗憾,气氛一下变得更冷了。
“大同,阳阳还在这里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坐在沐心阳身边的古丽忍不住出声低喊道。
在场的,古丽算是和沐心阳有联系的人,大学,她和沐心阳同在学生会任干事,友谊多少还是有的,她坐在沐心阳的身边,沐心阳细微的情绪变化,她察觉到了,便为她打抱不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沐心阳的身上。
当时的她,被这些或怜悯,或戏谑,或冷漠或疑惑的视线拉回了神。
沐心阳面带微笑,目光平静而带着询问,“为什么都看着我?”
她说“桌上这么多好吃的,不吃也太浪费了吧?”
暖而灿烂的笑意展现在她的脸上,这份豁达又开朗的模样,反而让大家有些尴尬,不自在的收回了目光。
不管到底有没有,本就两条平行线,怎么会有交集的地方?
古丽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确实没什么问题,轻轻松了一口气。
把冷掉的场面又重新炒热回来。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抛到了脑后。
聚会结束后,沐心阳没有打车,聚会的地方距离她住的酒店不算很远。
当晚她回到酒店拖着行李箱就直接去火车站,连夜坐火车离开。
一向自律准时的她,今天,居然直接坐过了站。
彻夜的行程,她的眼底装满了疲惫,低垂的眉眼,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
直到回到熟悉的地方,那份平静的情绪彻底碎裂。
积压了六年的情绪,这一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再多的思念,在天亮的那一刻,全部被她掩埋在夜里。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四年前,她离开了家乡朔县,独自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海城,异国他乡,独自奋斗打拼。
沐心阳现在所住的地方是一栋单身公寓,其实就是前面名牌汽车旗舰店的后面改造的小楼,这是一个十分混杂的地方,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做什么职业的都有,基本上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群众和像她一样苦逼的小白领。
房间之间的隔音不是很好,清晨六点,外面不知道什么声音,处于睡梦中的沐心阳就这样被吵醒了。她清丽的脸蛋上还酝酿着朦胧的睡意,黑溜溜的眼珠十分明亮。
她醒了。
眼睛周围还残留着比较明显的红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叹了一口气,“果然昨晚真的有点用力过猛了。”
沐心阳住的公寓有25平米,虽然不算很大,但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没有什么大型的家电,但是冰箱还是有的。
她用皮筋随意的把长发挽起,瞬间扎出了一个凌乱的丸子头,,露出了那张清丽的脸蛋,虽然不能和美人沾边,但也算清丽可人,淡淡的眉,一双大大的眼睛,淡粉而自然嘟起的嘴唇,透着一股可爱软萌,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盛满了整个世界的阳光,耀眼璀璨。
沐心阳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找了一个小布袋包裹着,现在正处于初夏,用冰块消肿不会觉得特别冷。她穿着带有海绵宝宝图案的睡衣,重新又躺回了床上。
一边敷眼睛,一边i打开手机,收听英文广播。
享受难得的清晨时光……
“砰砰砰……”
一阵略用力的敲门声响起。
“心阳……”
是阿欣!
沐心阳立刻起身回应,“我在,你等会,我去开门。”
这时,她才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凉凉的水顺着她的动作,缓缓地滑过她的脖颈,激起她的皮肤出现颤栗。
“嘶……好冷,凉到她的胸……了。”
“砰砰砰……”
估计是她的动作太慢,姜芬久久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又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沐心阳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条毛巾,把满脸的冰水擦了擦,立刻开门。
“你……才起床?”姜芬看着还穿着睡衣和拖鞋的沐心阳,一时间有点懵了。
不过她又很快的反应过来,“你快点整理整理,我叫车。”
沐心阳看着穿戴整齐,一副职业小白领的姜芬,拿着手机在打开叫车软件,预约叫车了。
她立刻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时间。
830分!
糟糕!
上班要迟到了!
沐心阳立刻换衣服洗漱,该死的,她敷着冰块居然睡着了。
难怪睡梦中,她总觉得湿湿冷冷的,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在游泳,却没想到那是冰块融化成水在她脸上的杰作。
趁着她洗漱的时间,阿芬已经叫好了车,瞟了她一眼,“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沐心阳照着镜子,在手上倒出一些大宝sod蜜,往脸上随意的一抹,回答得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唔,做贼去了。”
然后灿烂地对着阿芬一笑。
姜芬看到她这样,多少对她有些了解,既然她不想说,她也就不再问下去。
“活该你,难怪眼底又黑又肿。”
在到达九点整之前,两人踩着最后一分钟,终于打卡成功。
大喘气的两人双手伏在前台桌上,对视一笑。
“好险。”
差点全勤就没了。
“我去,这么夸张,你两是在比赛赛跑吗?”
吴琪琪走过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吴琪琪是真正的大美女,172的身高,身材苗条,面容精致,天生的鼻梁高挺,五官又大又立体,在公司是很招男同事喜欢,重点人家不仅身材火辣,衣品也十分好,一眼看过去,会自动将她归属到千金小姐的那一类,她敢穿,衣服看起来也是中上价位的水平。
看吧,区别如此明显。
此刻的她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脚下踩着一双5厘米的高跟鞋,完美的凸显了她那双有长又笔直的大长腿。
身姿娇小的沐心阳站在她的身边更像是一个
未成年的孩子。
“你们吃早饭了没,要不要一起下去买或者我给你们带?”
吴琪琪看着两人,问道。
阿芬“我就不去了,我马上有个客户要带,路上买点就行。”
说完阿芬走向自己的工位,在整理一些资料,马上就要走了。
“阳阳呢?”
沐心阳“一起去。”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要吃什么,索性就下去一起买好了,她看看有什么。
她和琪琪还是阿芬都是销售二部,他们经理为人比较宽和,对于他们在上班期间下去买早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能完成当天的任务,不会去计较这些早点时间。
注意这一条只限于他们二部的女生。
男生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换句话说,她们二部在整个销售部门可以说是颜值比较高的部门。
因为房地产销售,女销售是非常少的。
公司楼下的马路对面条小巷子里,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早点摊,虽然说不正规,也不高大上,但是早餐的内容还是很丰富。
沐心阳浏览了一圈,最终停在了煎饼摊前。
“阿姨,给我来个煎饼,不要香菜,谢谢。”
排了三个人,轮到她,她说出自己的忌口。
“好嘞。”
卖煎饼的阿姨是个中年女人,肤色微黑,眼角布了一些深凹的眼尾纹,手上摊饼的动作却是十分熟练,不一会儿,薄薄的面饼混合着鸡蛋和葱香的热气扑鼻而来。
好香!
“小姑娘,要辣椒吗?”
煎饼阿姨一边涂酱一边问她。
“一点点辣椒就行。”
“阳阳,你要豆浆吗?”
琪琪的声音从几步远的一个早餐摊位传来。
“要,你帮我拿一个。”
煎饼很干,沐心阳喜欢搭配着煎饼一起吃。
“阿姨多少钱?”沐心阳接过饼,热乎乎的,还有点烫手呢。
“5块钱。”煎饼阿姨提醒她,“很烫,你小心点拿。”
沐心阳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阿姨。”
正巧,吴琪琪也买好早点跟她一起汇合。
两人有说有笑,却没注意到百米开外驶过的一辆车,一道目光复杂又晦暗的看着沐心阳。
落在她灿烂甜美的笑容上,瞳孔微缩,微微急促的呼吸变得缓和绵长……
九点半,开会。
部门群里炸出老王的开会通知。
王银是她们二部的部门经理,一个灵活机智的胖经理。
沐心阳在桌上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走进了会议室。
老王已经坐在首位了,低头看手机十分认真,不知道是在处理什么事。
他一抬头,部门所有人都到了。
销售二部一共八个人,四男四女,十分平均,年龄也都是差不多,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今天周一,你们都说一下上周的工作情况,以及这周的工作计划……”
一个小时后,散会。
沐心阳走在最后面,被王银叫住。
顿时,沐心阳有点紧张。
“小沐,不要气馁,跟着他们多学学,祝你早日开单。”
王银心平气和的对她说出这番鼓励的话。
“好的,我会加油的。”
她做销售才半个月,一切都在适应中。
刚刚开会,每个人上周都有自己的客户,就她没有。
所以突然被叫住,她还以为是要受批评来着。
“我们这一行,吃饭主要靠业绩,靠底薪是很难活下去的,所以你要努力早点做出第一笔业绩出来。”
“我明白了。”
回到工位上,所有的同事都已经在认真工作了。
沐心阳也渐渐的开始投入状态。
一天下来,总算了有了那么几个意向客户。
也算是有收获了。
晚上九点,准时下班。
这时候的海城,少了几分喧闹,多了几分安静。
不变的仍然是那华灯初上,炫目耀眼。
地上灯火明亮,不少高楼大厦都还灯火通明。
深吸一口气,凉凉的夜风扑面而来。
道路上每个人都脚步匆匆,或看手机回邮件,或者焦躁等着红绿灯,或面无表情,或满脸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