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没有应他,倒是他百无聊赖地把辜苏刚刚看的那本书拿起来,是弗吉尼亚·伍尔芙的《达洛维夫人》,他随意地翻了翻:“你居然对这么无聊的书感兴趣?”
辜苏才不是对这本书感兴趣,所有已经看过的书都不会再次出现在她感兴趣的列表里,她分明只是为了凹造型,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对聂越泽说的:“我只是很喜欢里面一句话……”她看着聂越泽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满足你,我死了你就得面对人生。”
聂越泽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避开辜苏的眼睛,然后才说:“搞什么啊,突然这么认真……你难道不知道老子只是想讽刺你看的书无聊古板吗?”
辜苏点点头:“知道,我也只是故意想让你尴尬。”
聂越泽:“……”无聊!
聂越泽觉得自己居然会想要跟辜苏好好说话,自己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他愤愤地站了起来,但是想到门外关着的是一边觊觎自己一边又威胁自己的伏嘉,只好又愤愤地坐下,翻开书正文的第一次,耐着心看下去。
五分钟后,聂越泽成功在《达洛维夫人》意识流的表达里迷失了自己,他抬起头,只感觉在人生中珍贵的五分钟里,他仅仅读懂了一句“达洛维夫人说她会自己去买花”。
他抬起头,茫然地说了一句:“操。”
辜苏被他逗笑了,她伸手,慈祥地摸了摸聂越泽的头:“不准用我的脸,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聂越泽勉强从浮光掠影一般的叙述里回神:“温听,你看的书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
辜苏点点头,赞叹道:“干得漂亮,小傻子,你知道,世界上大多数人,面对那些自己无法接受的事物时,往往采取蔑视的方式使自己的无能变得理所当然而又快乐。”
聂越泽甚至不想去仔细听辜苏的话,有气无力道:“说人话。”
辜苏十分果断:“说你菜。”
聂越泽依旧一脸呆滞:“操。”
辜苏毫不客气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这样呆呆的看起来还蛮可爱。”
阿石悄悄跳出来,浮在半空看她一眼,然后又回去,辜苏只当作没看见。
聂越泽听她夸自己可爱心底感觉不太对,哪有男生被夸可爱的?这不跟指着他鼻子骂他娘炮一样过分吗?正想骂她,但是看她笑得开心,不知怎么,聂越泽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狗逼玩意儿还顶着自己的脸呢,骂她跟骂自己似的,这也不好骂,是不是?
他放下书,好久才想起来,指责她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不能笑吗?”
辜苏收回脸上的笑:“好好好,是我错了,虽然你的要求很奇怪,但是美人做什么都有道理,以后我会注意的。”
聂越泽心想,什么奇怪,你就没照过镜子吗,老子好不容易站稳江高一霸的位置,结果你一笑,老子的逼格都被你笑没了。
他想着,忽然反应过来,辜苏这一嘴渣男应付小女孩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他愤然道:“温听!你这是什么口气啊,你是觉得老子的要求很无理取闹?”
辜苏发问:“你心里难道真的就只有A、C数吗?”
聂越泽:“???你他妈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说相声?”
辜苏挑眉:“你确定你想看见我用你这张脸走上人生新道路?”
聂越泽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狰狞,因为他忍着把辜苏弄死的冲动真的忍得很辛苦,他转而气急败坏地朝辜苏喊道:“好了,你不要挑眉了!”
辜苏看着他,似笑非笑,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聂越泽一直不让辜苏挑眉就是为了等辜苏问这一句好套路她,当下毫不犹豫地得意地开口说道:“一边眉毛在额头跳来跳去,跟毛毛虫一样,有什么好挑的?”
辜苏看他,并不接招,只是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然后拿过他手里的书,翻看了起来。
聂越泽看着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地静心看书,竟然感觉很不舒服,总觉得她应该继续说下去才对,但又不好直言打扰她,他在心底暗暗骂自己一声脑子有病,然后闷闷地盯着她看。
辜苏看书的时候看得很认真,至少从表面上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其实对这本书兴趣全无。她身上类似于喜爱这样正面的情绪自从忘川醒来之后就寡淡得有些可怜,偏偏那些被她喜欢上的,只要一经得到就会很快被她抛弃,书是,人也是。好在世间大多事物都无法长时拥有,喜新厌旧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薄情的保护。
聂越泽看着她想,他跟辜苏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他忽然想起来去年九月的那听冰可乐。
他第一次见温听是在一场篮球比赛之后,江高的校篮球队实力并不是很强,哪怕那一场比赛聂越泽拼尽全力也没有赢,不过他在篮球方面的功利心并不是很强,并没有被这个结果影响到心情,至少在那个大汗淋漓的下午,一瓶冰可乐就可以安慰好他的全部心烦意乱。温听就是那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想不起来那天看到的温听是不是扎了马尾、有没有规规矩矩地穿好校服、手上抱没抱着厚厚的书、有没有对他笑过,只是记得在他吞下最后一口冰可乐之前,温听路过了他,他当时心里就想着,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像夏天放在水龙头下的冰块,只是看一眼就能舒服到他心里去,然后他吞下最后一口冰可乐,想道,果然很舒服。
没有什么老套狗血的情节,他只是无意间看了这个叫温听的女生一眼,然后记住了而已,但也仅此而已,江高的校园生活很丰富,和这个让他观感很好的女生谈一场恋爱并不在聂越泽的规划内。
在他们互换身体以后,辜苏一直在把聂越泽怼死的边缘试探,聂越泽都快要忘记一年前在体育馆坐台上看到的那个身影,可是这一刻,聂越泽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大汗淋漓的下午。
他看着辜苏,没注意到自己勾起的嘴角有多愉悦。
而伏嘉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曾无数次被聂越泽关在门外,可这一次不是他。
阿泽没有将她拒之门外,伏嘉仰头,笑得格外温柔。
只要拦她的人不是阿泽,那么全世界都阻止她,对她而言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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