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灵舟进了城,付识花在城西近郊的地方租了一栋阁楼,这阁楼是木质的,虽然有三层,但看起来十分破旧,门前是一条很大的江,朝西的走向其实也并不是很好,但辜苏却很喜欢,她兴致勃勃地像个普通的俗世之人一样,亲手做了一块牌匾,提名叫“望西”。
望西楼的内内外外都被她差人修缮了一遍。
这样的不务正业在付识花和慕容住在零州的那几年也有过,但直到现在,慕容依旧觉得不务正业,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辜苏使唤他的时候,他放下剑,拿起砍柴刀、拿起扫把、甚至拿起一筐要清理掉的落叶的时候,他竟然都觉得很开心。
辜苏在楼外种了很多很多的树,又用灵力催得他们一夜开花,满树血红,谢而落,落而展,来复如是,直到后来,妖修入侵的时候,慕容有一次偶然路过,这些树都还在漫长地开着。
慕容没觉得它们好看,但大概剑道造诣高的人,审美总是要和低的不同,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很久都没有放松下来。
他不是那么想回剑山了,可他的剑一直都没有,至少连辜苏的一半都没有达到,他不甘心,为什么像辜苏那样什么都很少做甚至活不久的人都可以有那么厉害的剑,而他不行?若是能再看几次辜苏全力而出的剑,他必然可以悟到更多的东西。
只是,他开不了口,让辜苏练剑,他想,这么厉害的人,要是死了,其实还是很可惜的。
但这样的想法只维持到他看见辜苏在那些他很不喜欢的花树下练剑的前一息呼吸。
辜苏持着剑,轻轻转几下剑,银白色的剑身在阳光反射下发出极为晃眼的光,她穿着一身纹着青色边纹的白色窄袖长裙,红色的花瓣随着她的剑搅动的空气流动,环绕在她身侧,她练剑的时候,一点笑意都没有,清冷得像照耀了人间千万年的月光。
她就站在阳光之下,如此的烈日骄阳,如此的红花似血,怎么他竟然想到的会是月光?
慕容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形容他见到她时心里的感觉,只是呆呆地想起,她在他耳边近似撩拨的那句“我想成仙啊……”
他想,修真界这几万年来都没有人成仙,但如果是她,大概是可以的吧。
如果她能活得久一些的话。
他觉得,他这一生恐怕都忘不了她在树下练剑的样子。
多美的剑,多美的人。
如果不能练剑,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与他朝夕相对,他不愿意她失去这样的美。
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心口有些微微的痛呢?
为剑而死,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如果他也能拥有辜苏那样的天赋,顷刻就让他去死,他也是愿意的啊,明明就是这样不是吗?
他走近,在辜苏的剑向他而来的时候果断拔剑,两人相对,皆未用上半点灵力,但就算是这样,他们剑里流露出来的威势依旧是付识花只可远观的。
飞花银剑,天人成双。
她站在二楼,倚着阑干,俏丽的容颜上染上淡淡的哀愁和快乐,她这样矛盾,却又不想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停下来,慕容的眼满是惊艳,付识花习以为常,任何能让他提升剑道的事物都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就像当初那一眼一样。
想到这里,她竟然一时想不到三人里,是谁比较可悲。
“你的剑,很好,很好,真的很好”他连用三个很好,完全可以看出他因为可以跟辜苏一起练剑得到的启发有多大有多开心,“你……”
他停了一下,拂去辜苏肩上的落红,犹豫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学剑?”
可是为什么开心过后,看着她拿剑站在红色的花中,让他这么难受?
为什么非要是学剑呢?
或者他异想天开,也许他要问的是,你为何不想活?
“我想……”
“你想成仙啊,我知道,”慕容很少这样打断她的话,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伤心,连他自己都可能没察觉到他此时看上去有多伤心,眼睛亮亮的,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他很伤心,“你想成仙……”
“师兄,我说的是实话啊。”辜苏也学着他拍掉他身上的花瓣,“师兄看起来好像不信我啊。”
“我信你的,”慕容也觉得自己此刻有些不太对,他想,像她这样的人,幸好学了剑,不然,不然……多,多可惜,所以他重复一遍,生怕他有半点不信就让她弃了剑道一样,“我信你的。”
“那师兄呢?师兄又为什么学剑?”
“不知道,”慕容自己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过上千遍,每次他思念那座满山都是剑的剑山时,他就会问自己,你知道了吗,你到底为什么学剑,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剑山?这一次他也没能找到答案,他诚实极了,像每次质问自己之后又泄气地对自己坦诚,“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山?
千回百转之下,他忽然且没有由来想,要是你真的只是想成仙,就好了。
你这么好看。
------题外话------
啊啊啊,每次写到房屋朝向想到的居然不是坐北朝南,而是许巍的那句“你坐在朝西的阳台……”
那些能去听许巍现场的人,简直太幸福了叭,妒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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