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辜苏终于觉得身上干净了从芥子空间里出来的时候,慕容已经找了她一整天了。
他一身白衣落拓,站在辜苏面前,看到她时的眼神凶狠极了。
“师兄?”
“这里没有演武场,我们去城外。”辜苏没有动,慕容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抓住她直接御剑飞到一处无人的山谷。“出剑。”
辜苏摇头:“你打不过我,我现在可舍不得伤了你。”
“出剑。”慕容的神色还是很难看,辜苏笑着看着他,并不动手。
两人僵持了一会,才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骗子。”
慕容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她与妖修决斗时他连她的剑都看不清,甚至还被剑意带了进去。可是若不打一场,他实在平静不下来。偏偏她不出手。她入门没几年,若是说天赋,能在剑道上做到这样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了,在修为炼体方面他实在不敢强求,看她之前出剑反被自己的剑误伤就知道了。这样的话,若是他出手,她难免受伤。
他看着笑着的辜苏,心底气得不行。
他就没见过像辜苏这样无赖的人。明明说好的事情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反悔,还老是对他说一些奇怪的话。若不是她剑法高超,谁会理她!谁会理她!
慕容转身不看她,连着剑鞘往山中重重一划。霎时间,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掐住喉咙堵住口鼻。一股无法忽略的疼痛从辜苏心口蔓延开来,痛得她几乎失去意识,根本就站不稳。辜苏抬头,看见静默几息之后,沙石俱碎,泯灭成灰。全程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毁掉通天塔的吗?”
“只要这样挥几下,连剑鞘都没出,就毁掉半座山谷一样吗?”
“为什么不杀了他?”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死?”
慕容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身只看见小骗子捂着心口泪流满面倒在地上的画面。
“你,你怎么了,你……”他刚要喊,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不记得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抱着她,不断往她嘴里喂丹药。但是那些入口即溶的丹药在她这里却一点用也没有。他摸着她的脉,气息和搏动都弱不可闻,体内的灵气也都散尽了。查探到这里,他忽然冷静下来,认真地问道:“你会死么?”
“……”没有人作答。
“你不会。”他判断,想起付识花之前跟他说起魔修时说到的那句“祸害遗千年”,刚刚摸骨龄的时候她明显还没有一百岁,离一千年还很远,所以应该是不会死的。想着,他感觉自己想通了,在顺便暗暗夸一遍自己果然很聪明以后他的心彻底安下来,抱着人往零州城内而去。虽然他觉得这看起来不太像是因为太累,但找张床放上去应该是不会错的。
在辜苏的识海看着昏迷的辜苏急出满头大汗的阿石:……
他可不觉得辜苏会是因为疼痛晕过去,业火和忘川水哪一样不比这些生理上的疼痛痛得多?辜苏能死不悔改地在忘川下受业火和噬魂之痛万万年之久,怎么可能会受不住这一点痛?
现在辜苏的身体除了她用功德和生机改造的那些,半点生魂的气息都没有,跟当初他们来这个世界有什么分别?
辜苏去哪了?
他还呆在她的识海,她不可能不在,她去了哪,怎么会甚至连他都感知不到?
而远在冥府的阿浊从沉睡中醒来,他冷漠地看着一瞬间枯死的彼岸花,本欲凝聚阴气的手顿了一下,凝聚到一半的黑色不明物体一下逸散,他低头重新抓一下重新开始凝聚,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冥君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手上好不容易又凝聚成形的砖捏碎:“真没用。”
阿浊看他一眼,推开他的手:“你们管不着,不要管。”
冥君也看他一眼,不再开口,转身离开。
慕容清奇的脑回路和冥府内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辜苏一无所知,事实上,她只躺了几个时辰就醒了。
付识花守在辜苏床边,只是睡得很浅,辜苏一动,她就醒了。
“辜师姐……”付识花抬头看她,似乎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时辰前只剩一口气,快要死掉的人现在居然又面色红润地醒来,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掏出一瓶丹药放在床边,起身,在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她转头看向辜苏,背着清晨的微光:“我不会告诉长老,辜师姐就不要留在零州了吧。天下那么大,师姐总能找到更有趣可爱的人来挑逗,何必非要剑宗慕容呢?我相信师姐能明白我的话,对吧?”
说完,她抬手,打算在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门,却听见辜苏漫不经心的声音:“我应该明白什么?付师妹是觉得我落了什么把柄在手吗?为什么非要用挑逗这个词呢,我可是真的觉得慕容师兄很可爱啊。”
付识花闭眼,深呼一口气:“既然师姐并不在意,那识花只好向长老们如实相禀了。”
“那,你的慕容哥哥,知道你是剑宗埋在他身边的眼线么?”辜苏说着,往自己身上丢了几个净尘诀,“从前他不会在意,但你说,他以后会不会呢?剑宗的人,可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啊,好令人伤心的事实呀,付师妹。”
回应辜苏的,是付识花轻轻的关门声。
“真是可爱呢,”辜苏重新躺下,合眼,“明明什么都懂,还假装自己无辜,哭着继续助纣为虐的人,最该死了。”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阿石好担心你。”阿石跳出来,化成人形落到床前。
辜苏伸手摸摸他的头:“乖,我没事,快回去,我带你打排位。”
阿石眼底的泪光一闪而空,他看着辜苏愤愤道:“苏苏姐姐是什么意思,难道阿石在姐姐心底就是这样的石头吗?姐姐你太过分了,你都不知道,阿石有多担心你!哼,这次我要上铂金!姐姐你要是还没带我到铂金就又跑了阿石就绝对再也再也再也不会原谅姐姐你了!”
辜苏对阿石这样到了游戏面前六亲不认的模样习以为常:“好。”
而另一边的付识花刚走出辜苏所在的西厢就碰见了在花园里练剑的慕容。
慕容感觉到付识花的气息,连忙撤了保护结界,问道:“付师妹怎么来了?那个师妹醒了吗?”
付识花点头,便听见慕容低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一句:“那句话果然是对的。”
“嗯?”付识花挤出一个笑脸,“慕容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慕容点点头:“原来这么早了。”
慕容说得莫名其妙,付识花却听明白了:慕容从昨夜起就一直在这里练剑了。
她鼻尖一酸,就算自己因为不想他们长时间相处一室主动揽过这件事,他还是会因为担心,守在这里一整夜吗?为什么,明明陪他那么久的人是她,那么久的时间还抵不过一个见了几面的女人?迟蓁是,辜苏也是,而她付识花就那么不重要不值一提吗?
付识花心中失落,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嗯,”就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慕容倒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只不过这次确实是付识花误会了慕容。
从昨天想通“祸害遗千年”并且成功说服自己以后,慕容就一点都不担心辜苏的安危了,之所以连夜练剑,全是因为昨天那一剑让他有所顿悟,再加上先前观剑的一些心得,让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迫不及待想要自己试试而已。
把结界打开,慕容又重新练起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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