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沁雅正在端详着眼前这盏七彩琉璃,心想这么好的琉璃除了她西南,在大周恐怕没人能做的出来。琉璃灯罩混合着七种颜色,里的烛光映照出来,再把这东西放在旋转灯架上,想想就觉得妙得很!
“怎么,小郡主喜欢这七彩琉璃灯?你要是喜欢我连这灯架一块儿给你!”
沐沁雅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这人怎么在这里?
她回身笑道“秦小爷今儿个也在观灯?”
“这观灯又不只是女郎们能做的事儿,我们就不能出来松快松快了?”
她注意到了他嘴里的两个字“我们”,这人跟那人通常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难不成那人也来了?
“哎~小郡主我来找你是有急事的,能不能帮个忙?”秦元朗看了眼隔着人群的云暄,见他好像发觉这边的事情了,他得抓紧时间快说才行。
“什么事儿你们能用的上我帮忙?”
“这事儿还得非你不可,今儿个带着澄明出来,我见小家伙高兴,给他买了不少吃食,谁知澄明这吃多了,这会子正不舒服,附近也没有医馆,我在临江阁上恰巧看见你了,这才跑来找你。”
沐沁雅峨眉微蹙,也不做迟疑“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她话音一落就穿过人群到了沐沁阳和云暄身边,秦元朗隔着人群也听不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感觉到两道很明显且带着打量审视的视线,他友好地朝着发出那视线的两人笑了笑,接着再摆出一副焦急等待,忧心忡忡的样子,果然不一会子沐沁雅就走了过来,对着他道“你等急了罢,我们走罢。”
梨花木的高脚凳上,两只小短腿儿百无聊赖地晃着,“叔父,小叔怎么还不来呀?”
赵琰一笑,以往幽深如古井一般的眸子此刻犹如黑夜的星子,熠熠生光“我可从未见过澄明这般,澄明很喜欢那个姑姑?”
“恩,不仅澄明会喜欢,叔父也会喜欢的!”小家伙停下晃动的小腿儿,一本正经地说着。
“哦~~为何?”
“恩…………澄明觉得姑姑不一样……漂亮姑姑和玥姑姑不一样,玥姑姑对我也好,”小儿有些不知作何表达,焦急地抓了抓额发,“但我感觉就是不一样,澄明也说不上来,但澄明更喜欢漂亮姑姑!”
秦玥是他表妹,秦元朗的庶妹,性格也算温婉,她平日里倒是常常照看这小家伙,他倒是没想到澄明竟然把她看得比秦玥还重,不过才见了几面不是么?赵琰蓦然一笑,这也难说,世上之事总有些人会出乎意料,有些人相见不过一面却犹如相交多年,有人相处多年却也未曾真正交心过,这人跟人的缘法还真难说!
忽然小家伙眼睛一亮,嘴里喊道“姑姑来了!”
秦元朗推开门将沐沁雅挡在身后,对着澄明眨了眨眼,佯装说道“澄明,你不是不舒服么?我找了姑姑来给你看看,不许再吃了,听到没有?!”
澄明一呆,恩?一副“我什么时候生病了?”的呆样儿,惹的秦元朗差点儿扶额,他怎么就忘了,澄明这个小夫子可是从来都不撒谎的!
赵琰淡淡瞥了秦元朗一眼,这人肯定是又拿着澄明做了筏子。
沐沁雅一进屋,秦元朗那高大的身影就在她面前顿了顿,她倒没有多疑,问了一句“怎么了?”
“啊……没有没有……郡主请进!”秦元朗笑道。
面前那座大山终于挪开了,沐沁雅看向屋内,就见赵琰抱臂站在窗前,澄明坐在高高的高脚凳上,一大一小俱是向她看来。
呃~~看着小儿那红扑扑的脸蛋,晃悠悠的小腿儿,这是不舒服的样子?沐沁雅有些狐疑地看向她身旁的秦元朗,果然见他摸了摸鬓角,脸色有些讪讪。
有个不配合做戏的小家伙,赵琰见秦元朗的独角戏唱的尴尬,便解围道“今儿个叫郡主来是为两件事,一来这澄明身子虽是见好,可我总不放心,想着让你来复诊一下,也是好的。二来,就是枣枣,那小马训练地也差不多了,想趁此归还于你,就明日罢,你去陆原,我把枣枣带过去,也顺便在那让你熟悉熟悉它。”
秦元朗眼睛一亮,这六哥开窍了就不一样!
“明日去陆原?再过一日就是圣上的万寿节了,殿下有空闲?”
赵琰闻言倒是一笑“就是圣上万寿节才休沐三天,再说了那些事情自有礼部张罗,我有空闲。”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沐沁雅道。
替小儿诊了诊脉,见他脉搏和缓有力,她抬头道对着赵琰道“身上余毒都已净了,已经无碍了。”
“姑姑,明日我也能跟着去陆原吗?”小儿张大了眸子,目露期待之色。
“不行!”秦元朗道。
“好呀!”沐沁雅道。
“也可。”赵琰道。
沐沁雅和赵琰还有澄明齐齐看向他,好像在等着他的解释。
秦元朗看了看澄明,笑道“小夫子,明日小叔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他六哥好不容易开了窍,那能让这个小夫子去打搅?不行!好不容易才有了苗头,绝对不行!
澄明看了看漂亮姑姑又看了看小叔,为难道“小叔天天见,姑姑偶尔才见一次,小叔下一回我再陪你吧!”
秦元朗翻了澄明一个白眼,哼!小夫子我用得着你陪?!
“就这样,明日澄明也去。”赵琰发话了,最后一锤定音,秦元朗终于死心,刚刚还说他六哥开窍了,这话他想收回!
赵琰可不是这么想,若就他和一个小女郎单独相处,委实有些别扭,加上一个孩子,气氛想必就和缓多了,也不会过于尴尬。
也是,现在话是这么说,某人以后就会嫌弃沐沁雅总是要带着这个拖油瓶了。不过呢,这些还都是后话。
翌日。
沐沁雅赶到陆原后,就见放鹰台那已是站了一大一小还有一鹰。
举目望去,天空湛蓝悠远,点缀着几朵像是被太阳晒蔫儿了的软踏踏的云彩,心想,这天儿是好天儿,不过这会子就有些热了罢!
赵琰看见她,抱起澄明就往她这里走来。
“姑姑!”澄明今儿带了个网巾,整个小人被衬地极为俊秀可爱。来到沐沁雅身边后,他就从赵琰怀里挣脱了出来,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仰头对她道“姑姑,你不知道陆原这里有个好去处罢?”
“啊?什么好去处?”沐沁雅发问。
小儿见她果真不知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神秘道“待会子叔父会带我们去,那个地方连小叔都不知道!”
这倒引起她的好奇了,能是什么地方,连秦元朗都没去过?刚要细问,就听见赵琰道“现在有些晒了,枣枣和追风我拴在了那边的阴凉处,咱们先过去吧。”
“好。”
走了约莫一刻,绕过了几棵零星的老柳树后,眼前居然有片小小的白杨林,还隔着百余步,就有一股子凉爽之气袭来,怪不得这人大热天儿的会邀她来陆原,原来这里还有这等子阴凉的好去处。
小小的白杨林被中间一条跑马道一分为二,两边都是高高的白杨树,大部分的阳光被挡在外,只有一点儿阳光通过叶片间的缝隙窸窸窣窣地洒落下来,站在这条跑马道上凉爽舒适,浑然不觉这夏日的炎炎烈日。
“这里中间本是条小溪,几年前干涸了,因这两边栽种着百十年的老杨树,故而时常有人过来避暑,走的人多了,就成了小路。好在这里也算狭长,后来就渐渐有些世家郎君来这里遛马,旁边也建了不少草棚,虽不算多好,歇一歇坐上一坐,倒还是可以的。”
他们来到一处草棚旁,枣枣和追风就拴在草棚的廊柱上,“这条跑马道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她笑问道。
“才不是呢!”澄明奶声奶气道,脸上的神情颇有股子小骄傲。
“不是这里。”
叔侄二人一齐说道,茫茫的陆原上能有条这样的跑马道就算很不错了,还能有什么?
赵琰从追风身上拿下一个包袱来,对她道“我们进去草棚坐坐吧!”
沐沁雅见他进了草棚,拉开一条长凳,将包袱摊在桌上,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帛布擦了擦长凳,对她道“过来歇一会子,想必有些渴了吧?”
还不等她作答,赵琰就去旁边的水瓮,打开瓮盖子,拿起一旁的水瓢舀了一瓢水倒在一旁灶台上的锅里,涮了涮锅后将水倒掉,又舀了瓢水倒进去,盖上锅盖后,就点火烧起水来。动作麻利地一气呵成,怎么瞧着都想个经常干这些家伙事儿的伙夫。
沐沁雅不禁笑了出来,惹的赵琰向她看来,说道“一会子就好,上回来这里我记得这里还有配好的凉茶,我找找……”说着人就在灶台旁找了起来。
以往见惯了他威严冷肃的样子,没想到这人私下里竟是这样一副做派,不像是一个天潢贵胄,郎君贵公子,倒像极了一个……恩……会过日子的……普通人。
见他还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找着,沐沁雅瞥见一旁放碗筷的货架上有个黄油布包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她走过去拿起来打开一看,有仙草、蛋花、布渣叶、菊花、金银花、夏枯草、甘草等一些药材,“殿下,是这些么?”
赵琰回身一看,摇头笑道“也不知是谁,想来那人也煮过,用完了就将东西随手一丢,给我吧,我们也煮上一壶。”
沐沁雅递给他,看着灶台下烧的红旺旺的炉火,不禁问道“瞧着殿下动作娴熟,这活计您经常做?”
赵琰没想到她会如此问,只道“以前带兵,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日子长了,也就学会了些,不过算不上精通,顶多能把生的给弄熟了,饿不着肚子而已。”
沐沁雅心想,这人没有一点儿贵介公子那套做派,倒是什么都学。“时人常言君子不入庖厨,我看就是矫情,其实就是没饿着过。”
赵琰剑眉一挑,眼睛里蕴着笑意,这小女郎倒是言论大胆,与寻常人迥异,与她说话倒真有种适逢知己,相见恨晚之感。
凉茶煮好后,沐沁雅正要去盛,“我来吧,你去拿那壶来,装上一些,等着去帝孤山回来后喝,那会子喝的才是凉茶,这会子咱们只能喝这热茶了。”
“帝孤山?就是澄明说的那个好地方?”
“恩。”赵琰装着水,轻轻嗯了一声。
待两人端着茶水走到桌旁时,澄明已是趴着睡在了桌旁,就连他脚下的雷电也在那里呼呼大睡,看到这幅画面,两人齐齐摇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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