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沁雅见他笑不可抑,吓得一惊,急忙上前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狠狠地瞪着他道“你疯了不成?招来人怎么办?!”赵琛一呆,只觉得嘴上的小手太过香软,一时有些个意乱心慌。沐沁雅也觉到了不妥,手掌心似是被那鼻息间的热气给灼烫了一般,仓促向后退去,退得有些急,踉跄了一下子,倒是吓得赵琛差点起身相扶。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沐沁雅便急匆匆走出了卧房,吩咐小昭道“你去小厨房让张婆子做些膳食,清淡些为好,记住我说的话,若阿紫问起来你就照我说的说就好了。”
小昭面含担忧地朝卧房那边瞅了瞅,昨夜她和阿紫在院里守夜,想着郡主在房里侍弄药材也不早了,想着进去提醒一下也该该梳洗歇息了,刚要敲门就听见院里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想到下一刻后颈上就挨了一手刀,当即就晕了过去。她被郡主叫醒时已是半夜,进去卧房伺候的时候被床榻上的那个大男人给下了个半死,女郎家的半夜里给人闯了香闺,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当时阿紫也被打晕了,只能先按郡主说的先扯个谎将事情圆过去了。
早膳过后,沐沁雅就吩咐了院里的婆子丫鬟,因着今日要制药,人多心躁反倒不易成药,便让她们今个儿都不要进屋伺候了,为此还特意让小昭守着房门,不让人踏进福乐斋一步。
卧房里藏了了大活人,倒弄得她不能进不能出的,沐沁雅索性在中堂里捯饬起药来,离老太君的寿辰还有几日,她得赶紧将药制出来才行。
赵琛在卧房内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研磨声,药杵声,声声作响,闲着无聊遂起了兴趣,想出去瞧瞧。他轻轻推开卧房房门,抱臂倚门而立,认真端量着眼前这一幕,就见这小女郎神情专注,浑似忘我,研磨捣药,称量拿捏,调和配制,一动一静间,班班入画,一招一式下,行云流水。
赵琛看得有些入迷了,他曾见过那等子“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的绝色佳人,也见过那“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的名门闺秀,还见过那些个“丽质妖娆,一笑百媚”的花魁娘子,可她们都没有眼前的这个小女郎来的真实,来的活灵活现。赵琛淡淡一笑,原来就算是寻医捣药这种事情也能做的这么纯粹,这么有趣啊!
沐沁雅自跟着白翁学医术以来,就常常听师傅念叨着,本草有灵,人有七情,有灵之药遇有情之人,则能生出千般变化,万般意外。她虽然不能做到如师傅那般“于沉寂中孤守,于浮华中炼心”,但对于每一味药,她都珍之重之,只因她也相信万物有灵,万物有情。
牛黄丸的制药很是繁杂,其余十一味辅药,也许精挑细选,水牛角,清热解毒;珍珠,朱砂定惊安神;黄连,黄芪,栀子,性苦寒,清热邪;还有四香,麝香,动物精血之香;雄黄,石之香;冰片,木之香;郁金,草之香;四香合用,芳香开窍。
忙活了半晌,终于临近尾声,沐沁雅拿出最后一味药,金箔。她将制好的丸剂用金箔包裹,这样一粒粒外着一层金缕外衣的牛黄丸就制成了。
“外面裹得那层是金箔?这东西不是有毒么?”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沐沁雅看向站在卧房门外的赵琛,一皱眉,这厮怎么在这儿?
“你赶快进去,呆在卧房里别出来,”说着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接着又道“还不到午时,你若是饿了,我跟小昭说一下让他们给你准备午膳。”
赵琛哭笑不得“别说,你伺候的还真是周到!不过,我可不饿,我刚才问你还没回我话呢!”
“金,是毒也是药,不过这是毒是药,全在于剂量。金箔外衣,薄如蝉翼,微量的黄金有清心坠痰的功效,于人体有益无害。其实毒和药很难严格区分,也很难说它是好或不好。就拿附子来说,生附子捣汁做成毒箭,便能迅速地杀死敌人和猎物,而经过炮制之后,附子则就变成了回阳救逆的良药了。所以说药也是毒,毒也是药。”
听着她如此地侃侃而谈,赵琛不禁哑然而笑。沐沁雅面色一肃“你笑什么?!”
赵琛道“没有,只是觉得做自己喜欢的事,很好!”
“雅姐姐祖母让我给你送阿狸回来了!”
沐沁雅闻声大惊,她迅速跑到赵琛面前将他推进了卧房,警告他道“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别出来,听见了没!”
赵琛乖乖点点头,很听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云曦走到福乐斋门前就被小昭给拦了下来,“曦女郎,您今个儿还是先回去罢,郡主这会子正制着药呢!说了不让人打扰。”
“制药不能见人么?”云曦问道。
小昭急得摇头,口中直道“不能见人,真的不能见人。”
云曦欲要再问时,就听见里面沐沁雅道“曦儿,你先回去,今儿个我的确不得空。至于阿狸,你就将它交给小昭罢!”
云曦见她神神叨叨的,顿觉自己福至心灵,扬声对着站在门内的沐沁雅说道“雅姐姐,你这制什么神药呢?制出来也给我颗好不好?怎么弄得好像那道士炼制丹药似的。是不是不关满个七七四十九日就不能出来?好!那我就不打扰你闭关修炼了!”说着便将怀里的阿狸递给了小昭,径自出了这乐福苑。
沐沁雅如释重负,走进卧房,见到赵琛那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后,不禁一恼“笑什么笑?!弄得我这进不得出不得的很好笑么?”
赵琛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你放心,现在起,我绝不踏出你卧房一步,不会打扰你修炼的。”说着便闷声而笑。
丫的!碰上这厮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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