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必的事,我知道,并不是魏所想食言,我调过来的时候,他就一直都念叨着,要把钱退给老必,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林亮对于魏民的事情,知道不少,魏民骨子里也没把林亮当外人。
魏民一直都在苦心经营,想给林亮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可惜,林亮直到现在,才真正领略魏民当初的深意。
时过境迁,林亮觉得那会儿他忽略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没能做好应对检方的审问,造成了全线溃败。魏民都把林亮的借条烧掉了,而林亮居然会向检方坦白交代,用来换取一个好态度。
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么多年,他的欠条居然有一百多万的欠款。当然比起魏民给他留下的存款,就是九牛一毛了。
所以魏民当时说,想退钱给王必成,绝对可信。少挣点,可以为林亮积攒人品,魏民舍得。
林亮坐在沙发上,出于本能,他替魏民做着解释。其实,对于死人,这一点点名声,没有什么意义。
林亮来的时候,就想趁着午休时间,灰溜溜地签完字,办好离职手续,没想到,却被骆秉承有意地留了下来。
林亮在拘留所,偿还了所有“借”款之后,被允许取保候审,虽说那是赃款,林亮还是觉着肉痛。
魏所死了,自己的工作丢了,朋友都散了,他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需要活路,而现在,骆秉承有留人的意图,令人玩味。
那天,他想强行转移赃款,被抓了现行!他希望自己能够被判个缓刑,而不是实刑。
为此,他和家人四处奔波,但收效不大。
也许骆秉承能够帮的上这个忙这是林亮来之前,没有想到的好事。
骆秉承的靠山硬,如果肯帮自己,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他希望判个缓刑,搞成纸面服刑。
骆秉承号称是不粘锅,遇事都是绕着走,但此刻,他不仅没有嫌弃自己,还有意联络,这让林亮疑虑重重,他从骆秉承的脸上,读出了一股子焦虑不安的阴毒。
但林亮并不害怕,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丢的东西了,他也不急于离开,他想知道骆秉承要干什么。
他起身,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翘起二郎腿,靠坐在了沙发上。
“是啊,魏所人不错,他才不会在乎老必这点钱呢!魏所走了,其实损失最大的是老必,他儿子失去了上重点高中的机会!”
骆秉承似乎是在替王必成惋惜,但实际上是在恭维魏民,说给林亮听,他想拉林亮入伙。
“您说的太对了!魏所走了,大家都受影响。况且,啥时离世,也不是魏所自己所能安排的啊!那些埋怨他的人,真的太不厚道了!”
人们把事情都归罪于魏民,这让林亮十分不爽,他跳出来替魏民喊冤,天经地义。
“谁说不是呢,光埋怨也就算了,老必还赖上了,到处造谣,说魏所骗他钱了!”
骆秉承编造谎言,挑拨离间。瞎话是他手里最廉价的武器。
“唉,没想到老必也是这种人,人都不在了,他还不知道积些口德。我跟了魏所这么多年,魏所可真不是只拿钱,不办事的人。”
要说魏民有意骗钱,林亮觉得是对魏民的侮辱。
魏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怎么能说是骗钱呢!有求有应,说明人缘好。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林亮觉得,魏民在社会上口碑颇佳,他性格随和,是那种谁都说好的好人。
“别理他,老必就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赖人!活该他儿子没好高中上,他现在费劲巴拉地陪儿子,参加无人机比赛,想获取名次,通过学校的特长生招生。门都没有,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谁还会再帮他!”
骆秉承撇了撇嘴,这种小事,如果他出手相帮,易如反掌。
“唉,像他这种人,我这段时间见多了。用人时,求爷爷告奶奶,跪舔!办完事,立马就翻脸不认账,弃如敝履!他们这些无良小人,一定会遭到报应!”
林亮诅咒着。
平地起惊雷,他突然冒出一个生父,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人就没了,他品味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他转移“脏”物时,还被当窃贼抓了个现行,被送进了拘留所,成了阶下囚,那些抓他的人还是他的前同事,让他感到悲哀。
瞬间天地板的落差,让林亮的内心难以平复。
在拘留所,他每时每刻都在想,自己怎么就突然蹲到了这里了呢
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不是他这个晚辈所能左右的事情。
而魏民,不管是作为生父,还是领导,都是林亮恩重如山贵人,魏民临死之前,要他搬运钱物的行为,虽然愚蠢,过于匆忙,但也是厚爱的表现。
当然,对于叫了二十多年“爸爸”,平时蔫不拉几的养父来说,林亮多少都有点鸠占鹊巢的感觉。
但养父对于翻天覆地的变化,并没察觉太多,他对自己的母亲,依然是唯唯诺诺。
整件事,养父可能是,唯一被保密、被欺瞒的局内人。
他家里,都是母亲主事,那些人来闹事要钱,养父误以为,是林亮欠下的三角债,他觉得林亮是因为跟错了人,被贪腐所长带坏了。
林亮被追缴的欠款,养父大骂他是个败家逆子,但还是无奈地拿出了自己的积蓄,替他这个真正的孽子还债。
“这种人,还怕什么报应吗!他们只考虑自己,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
骆秉承并没有考虑林亮想什么,他顺着林亮的怨气,继续添柴加火,他要让林亮怒火冲天。
他相信,林亮经过这么多天的感情沉淀之后,他对魏民,已经产生了血缘认同,魏民无论如何,都是他割舍不掉的血脉亲情。
所以他抓住王必成与魏民的积怨,扇风点火。
这有助于林亮与自己同仇敌忾,有利于增加林亮对王必成的愤恨,敌人的敌人最有可能成为共生死的兄弟。
“对,有便宜可沾,就托人找关系,请客行贿,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如果没占到便宜,就摔牌骂骰子,到处上访告状,要账,连死人也不放过。”
林亮深有同感,他觉得魏民的钱物,都被收缴了,但他们依然不依不绕,实在过份。
“没错,老必不想想,总不能让魏所从墓穴中,走出来,给他儿子办择校吧!我这么说,不是对死者的不敬,而是说,人生无常,死者为大,死后就应该给他一个安宁啊!”
骆秉承看不起王必成,嫌弃他把那点钱看的过重。
自己拉关系走后门,想占便宜,还输不起,简直就是人性的沉沦。
当然,自己绝不会沦落到老必那种地步,他无需操心自己儿子的上学问题,儿子有他舅爷,上哪个学校,批个条子就好。
其实很多事情,在规矩制定的时候,就留下了口子。
啥时候名校校长,批准不了,自己儿子进入自己任职的名校,那才是社会最大的进步。
对于魏民和王必成的纠葛,骆秉承觉得,这不是魏民错了。
可以择校,才是问题的根源。以防万一的“其他情况”条件,都是借口!
魏民煞费苦心,各种钻营,才取得的财物,烧了一晚上的罪证,最后,也没能给亲儿子留下什么,真挺可惜。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此时,他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所以舅舅无论如何都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