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没有回答,却拿起了桌上的毛笔,并且将那幅画摘了下来,放在桌上仔细观摩了一会,随即就准备修改。
古正文呆住了,反应过来立即喝斥道:“住手!”
陆长生却不在意,道:“您不是说让我给你指点指点吗?难道像您这样的名家,居然也说话不算话吗?”
“你.......”古正文气的脸都快绿了,却拿陆长生毫无办法。
他没想到陆长生居然这么不识好歹,贬低他的画不说,居然还想改他的画,这在任何一位名家眼中,都是打脸的事。
他心想,自己喝斥一句,这少年也应该停下来了,可陆长生全然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喝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底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幅画不完美的地方补全,从而让它变得完美。
看到陆长生落笔,他气的咬牙切齿,却不能把陆长生怎么样,刚才毕竟是他自己说,让陆长生指点指点,这本是一句讥笑之语,却没想到陆长生还当真了,如果不是有言在先,古正文恨不得几耳光上去,把陆长生直接扇飞了。
陆长生在画中添了几笔,根本不在乎古正文怎么想,又将画挂了上去,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真正的鹰击长空。”
古正文的心都在滴血,他脸色已经惨白,就像是以为酷爱收藏古董的古玩家,被人砸碎了青花瓷,心疼的不得了。
“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古正文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陆长生一愣,摇了摇头却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走了出去。
古正文恶狠狠的看着陆长生离去的背影,下定决心要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瘪三轰出去不可,他心疼的看向自己的画,在他眼里,即使他女儿古月琴也没有他这幅画重要,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巅峰之作,位列当代名家的巅峰之作,而现在就这么被毁了。
可他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又呆住了,嘴巴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比起刚才来,他的这幅墨宝,此时却气势恢宏,就像是上面的鹰要飞出来,那双税利的眼睛俯视而下,不仅仅有王者的霸气,同样充满了仁气。
“怎么啦?”古月琴冲了下来,她以为陆长生和她父亲起冲突了,尤其是见到陆长生走出来,她心底越加不安了起来。
“改了他的画,把我骂出来了。”陆长生苦笑。
古月琴脸色彻底变了:“你怎么碰他的画啊,他可是把画当作亲儿子一样,别人碰都碰不得,更别说是改了,完了,完了......”
古月琴焦急了起来,她并没有怪陆长生,而是心底自责,因为这些事情她刚才就应该和陆长生讲明的。
而且陆长生血气方刚,他父亲则是老气横秋,凡是都要讲礼数,讲规矩,别人不能忤逆他半点意思。
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遇到一个讲规矩礼数的老学究,当然是水与火的碰撞,最后肯定是惨烈收场。
现在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次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取得她父母的同意,而现在全毁了,这让古月琴有些绝望,这两个月里,她忍让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一瞬间就全泡汤了。
“有我在,别怕!”陆长生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呜.......”古月琴突然抱住陆长生哭了,她心底有些绝望,“不行,我们赶紧去道歉,也许他还有可能会原谅你。”
“不必。”陆长生摇了摇头。
“可是.......”古月琴咬着牙。
“小伙子,你进来吧。”书房里突然传来古正文的声音。
古月琴愣住了,她突然感觉父亲的声音老了很多,而且她从没见过父亲骂出去的人,他还会开口叫回来的,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即使他真的错了,也绝对不会放下面皮去道歉的。
“你说我该进去吗?”陆长生问道。
“他叫你,你当然要进去。”古月琴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好吧,你陪我进去,我可被他吓坏了呢。”陆长生笑着拨了拨她留海的发丝,又用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花。
“不行,父亲的书房,从不让女人进,就连古灵都不行。”古月琴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让陆长生一阵心疼,古月琴骨子里本是一个桀骜的女人,就从她会跟她丈夫不顾家人反对私奔就可以看的出来。
而现在为了取得她父母同意他们两个的事情,居然放下所有原则,只要她父母可以同意,古月琴什么都愿意做,这如何不让陆长生心疼?
“哦。”陆长生坚定的抓住古月琴的手,“那我还非得破破他的规矩不可。”
古月琴本来想挣开,可陆长生却很坚定,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陆长生进了书房。
此时,古正文还呆呆的看着那幅画,好一会才转过头,见到古月琴也进来了,眉头一皱,毫无感情的喝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古月琴低着头,正准备离开,陆长生却笑着道:“好,我们出去!”
“等等。”古正文咬着牙。
“你还有什么事吗?”陆长生头也不回道。
“我说让她出去,不是让你出去!”古正文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呵呵,他是我的女人,你让她出去,就是让我出去。”陆长生坚定的握着古月琴的手,转身看着古正文冷道。
古月琴的心都要融化了,只因为陆长生的那句话,坚定而有力,就像一座山,挡住了所有的暴风雨。
“你.......”古正文无可奈何,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在和他叫板,如果换做以前,他早就喝斥出去了,可现在他却不能,因为那幅画的变化,实在让他难以想象,他很想知道,陆长生是怎么看出这幅画的缺陷的。
“都进来吧。”古正文终于是松了口,他转头呆呆的看着那幅画,静静的发杵,不知是不敢面对陆长生和古月琴,还是真的被那幅画吸引住了。
陆长生到没什么,可古月琴听到这句话,不亚于心中一声惊雷,她父亲居然会在一个年轻人面前连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规矩都不要了。
这就像是一个坚守了几十年传统的老处女,突然被人破了贞操一样。
古月琴也看向了那幅画,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字画也有些了解,她父亲的这幅鹰击长空图,可以说是他的巅峰之作,也是代表作。
曾经获得过华夏国画的最高荣誉,无论是她还是她妈妈都不能轻易触碰这幅画,更不能进书房。
而现在却不一样了,这幅画被修改了几笔,却透着一种独特的神韵,画中的展翅的雄鹰充满了王者之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古正文突然问道。
“您是在向我请教吗?”陆长生讥笑道。
古正文脸色不好,却不得不放下面皮,最后点了点头。
“我想,即使是月琴也能做到。”陆长生笑着道。
“什么?”古正文不可思议的看着陆长生,又问了一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即使是月琴也能办到。”陆长生笑着道。
古月琴愣住了,她的艺术造诣虽然不低,却绝对是比不上她父亲的,这一点她可以肯定,她甚至觉得陆长生这是在借她,来打击她父亲,不过她并没有开口。
“可否解释一下!”古正文终于还是收起了老学究的心态。
“这才对嘛。”陆长生毫无顾忌,他就是要打击一下这个老学究,如果不把他的规矩破了,恐怕古正文会成为他和古月琴之间最大的阻碍,而为了古月琴考虑,他也不希望古月琴去伤心。
古正文脸上一颤,却没有说什么。
“所谓鹰击长空,自然是雄鹰振翅飞翔于辽阔的天空,所喻之意为雄心壮志的人在广阔的领域中施展自己的才能。”陆长生看着这幅画,道,“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没有一颗自由的心,又如何能画出真正的鹰击长空之气势?”
陆长生说完,古正文老脸顿时红了,古月琴也听的出陆长生的意思其实是在反讽,说他父亲老学究一个,闭门造车,安于现状。
可他说的却一点也没错,鹰击长空的喻意就是那样,没有一颗自由的心,又怎么能展现出雄鹰的气势?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她父亲,古月琴都拍手称妙了。
“你胆子真是好大!”见她父亲愣住,两人走了出来。
“没有胆子,怎么娶你?”陆长生笑着道。
“在此之前,你真的有把握吗?对了,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了。”古月琴突然想到了什么。
“知道,是古灵告诉我的。”陆长生道,“至于你父亲那边,我其实也没有把握,但我相信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对症下药,不怕他不吃。”
“小伙子到是有些本事,但过了老头子那一关,却还得过老婆子我这一关。”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只见一个老妇人从楼上走下来,她旁边的古灵朝两人做了个鬼脸。
“妈。”古月琴赶紧走了过去,“您怎么不睡觉了啊。”
“怎么睡的着啊。”老妇人的瞧的她一眼,目光却落在了陆长生身上,“你准备怎么过我这一关呢?”
陆长生呆住了,对付老学究他有办法,但对付女人,尤其是老女人,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不过,他仔细一看这个老妇人,却发现古月琴的性子还真是继承了她父母,父亲是个老学究,虽然很顽固,却不失儒雅,母亲则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她身上却看不出任何一点利益的意思。
反而是处处都透着强势,时刻都想要占得先机,和古灵描述的顺从一点也不像。
不过,当陆长生想到古月琴时,又明白了,他笑着道:“阿姨,您好,这么晚过来打搅,实在失礼,来之前听古灵说您人好心善........”
“别拍马屁,老婆子我这一关可不好过。”老妇人打断道,“我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一个小她十几岁,甚至是事业无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