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旁观者来观看各自归属的军队推进状态,会发现智氏和范氏的军队有相同点。
他们推进时不但队列保持得整整齐齐,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不慌不忙的意思。
与之相反,即便是作为山东霸主的齐国,他们的军队在运动状态下,队列很快就出现了扭曲的状况,其余郑军、宋军、卫军的阵型扭曲就更严重了。
晋军这边率先射箭,随后联军进行了反击。
各自军队打头的士兵,绝大多数皆是手中持戈,他们面对落下的箭矢只能齐齐摇摆手里的战戈试图挡住。
战戈有好多种,步兵一般携带的是一种中等长度的戈,援(用于勾、啄的刃)加上柲(木杆)约是两米长。
另外就是总长度不会超过一米四的短戈,还有长度超过三米的长戈,后者一般是战车兵在用。
排列整齐又是双手握住战戈的姿态,齐齐摇摆还真能挡下一部分的箭矢,着实是无法拦下只能挨射了。
两边都在射箭,惨叫与痛哼开始频繁出现,倒下的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是箭矢不利吗?有点。
再来就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军队,安排在前方的士兵基本都有穿甲,以缣帛夹厚绵制作的“练甲”最多,再来就是牛皮甲了。
像是犀牛皮、鳄鱼皮做成的皮甲,一般是给甲士穿,普通士兵没这个待遇。
身上有穿甲一般能有点挡箭的作用,哪怕是没有彻底挡住也能阻缓箭镞的穿透力。因此中箭不会立刻毙命,大多是中箭之后又连续激烈运动,没有多久之后失血过多陷入休克状态,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导致流血过多而亡。
“可惜了,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训练‘箭阵’啊!”智瑶看到已经发生白刃战,不由那么想。
不是很多人一块射箭就叫箭阵,描述起来篇幅较长,暂时不提。
因为是列阵互相逼近交战的关系,战场上显示的是不同阵营的士兵,他们互相靠近之后成了一种“战列线”的交战方式。
什么个景象呢?就是一个个方阵互相靠近,前排的士兵用战戈不断攻击敌人,并不是互相对冲就是混成一团的乱战。
如果老智家的弓箭手训练过“箭阵”的话,哪怕是进行白刃战阶段,有过相关训练还是能利用“箭阵”覆盖“战列线”后方敌军的。韩氏的善射,基本上就是这么发挥的。
只是越过己方“战列线”的士兵射箭而已,有什么难的?这个是现代人知识量足够产生的想法。简单的说,现代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近现代还有大批文盲不懂,何况是远在春秋晚期?涉及到集体的操作就更难了,比如一个人跳绳是那么回事,十个人一起跳绳又是另一回事。
智瑶第一次看到大规模的交战,对于开战之前战车向左、右、后离退,战场空间被步兵填满,多少是有点不能理解。
事实上,什么都要学了才能懂,智瑶能对战略和战术提意见,临阵指挥则是另外一回事,需要的知识量可一点不少,尤其是基本常识。
这样的交战很难一时半会分出胜负,比拼的是双方士兵的意志以及体力,哪一方的意志先崩溃就会被一再推着后退,一后退让己方阵势变形,基本上优势方的战车部队就能发挥了。
话说,说好的超乘者斩呢?这个说的是常规状态,开打后不是这么一回事。
要说战场上什么声音最密集,毫无疑问是战戈的磕碰声了。
子路没有干亲自冲阵的事情,他主要是足够靠向前方,观察有没有可乘之机,下达某个方阵进行什么样的攻击方式。
交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似乎一时半会也没有分出总体胜负的机会?
两个阵营交战的方阵一再进退有序地交替,互相之间总是能抓住机会给对方撤离的士兵来一下狠的,很快又跟新上来的方阵形成“战列线”继续拼命了。
“持盾者可向前,驱敌军戈手,再行智氏战法!”子路发现敌军好几个方阵有崩溃迹象,立即下令。
战场上就出现了那么一幕,本来双方都是战戈兵在互相攻击,哪一边有谁倒下了都是由战友补位,晋军这边有几个方阵前方突然出现了手持小塔盾和短戈的士兵。
这一批士兵做出了在地上翻滚的动作避开战戈,猛然间靠近再给敌军一下子,随后站起来趁着敌军的戈刃挨不着自己,手持短矛就是一阵攻击。
其实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最好,只是当前诸夏这边还没有刀这种武器,持剑又需要身份足够,才是一手持盾一手持短矛。
至于什么是“智氏战法”,晋军突破了敌军的几个方阵,手持中等长度战戈的士兵和短戈的士兵,他们像是浪花一般交替向前攻击推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打得敌军不是挤在一起在状况,敌军一退再退导致整体上无法重组阵型,溃败之势也就止不住了。
波浪一般的交替冲击就是智氏的战法。这种战法本来属于郤氏,后来智瑩接纳了郤氏的一些家臣,变成了智氏的战法。
“卫军、宋军皆败矣!”智徐吾没有多么激动,又补了一句:“仲由善战也!”
是吧?抓住每一次瓦解敌军的机会,再做出及时的调整,真心不是谁都能办到。
而交战到了卫军和宋军出现败将,耗时超过两个时辰了。
卫军的数量大概就七千多,也就是周礼下三个“师”的兵力。
宋军来的应该是一个“军”,也就是一万两千五百的兵力。
战场上是卫军先崩溃,宋军紧随其后。
最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先崩溃的卫军竟然开始攻击宋军,导致本来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的宋军也跟着崩溃了。
子路看到宋军和卫军打到了一起,还是一种混战的交战姿态,下令获胜的两个“师”转向,分别攻击齐军和范氏的军队。
“晋军之强,诸侯莫不能当(挡)。驱而使之,我之幸也!”子路心情极度愉快,战斗欲望更为热切了。
而这时,联军后方传出了鸣金之声。
退兵的命令是齐君杵臼下达,并且事先没有通知作战指挥公孙青以及其它友军的战场主将。
突然出现的鸣金声让事先不知情的联军各级指挥有点懵逼。
有些才发现卫军和宋军在交战的人,他们以为正是内讧才导致需要撤兵,无不心中暗恨卫人和宋人真不是东西,本来跟晋军打就很艰难,还特么临阵搞内讧。
换作还是进行“君子之战”的年代,一方鸣金,有优势的一方都会停止交战坐视对方撤离。
现在的情况是,晋军知道联军要退,做出了死死咬住联军的举动,局部还趁势发起了猛攻,照这趋势哪怕联军退下去,势必要被晋军狠狠咬下一大口肉。
“君上着实……”公孙青觉得自己很悲剧,要退兵也不事先通知,突兀搞这么一出,搞得他很难办的呀!
而齐君杵臼没登极之前就爱瞎胡搞,成为一国之君之后更是换着法子享乐,会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好像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