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田子首战兵败的消息很快从前线传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记失利给了王镇恶当头一棒。
沈田子不可能败。
也不应该败。
这是他几十年戎马生涯中得来的经验。
“沈田子怎么会在这种战斗中被击败?哪怕他死在战场上,他这仗也不能败!”
在一旁的刘义真小声安慰“没那么夸张吧我们可以重整旗鼓再和对方干一架啊!”
刘义真在得知军情的时候也是被王镇恶遣使者拉来,此时正一脸迷茫的看着王镇恶。
王镇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着后槽牙说道“桂阳公可知打仗什么最重要?”
刘义真很认真的想了想后报出答案“装备!”
“错!”
王镇恶马上反驳。
“装备无论好坏,反正都能杀敌。不存在可以改变战局的装备!”
刘义真欲言又止,其实他心中很想问一句老铁,你吃过蘑菇吗?
不过眼下不是耍宝的时候,刘义真很认真的听着王镇恶这个能在后世入武庙的顶级战将授课。
王镇恶拍着大腿“古往今来,为何有那么多以弱胜强的战役?为何有那么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例子?甚至为何兵法中连围城都讲究个“围三缺一”?”
“其根本还是因为打仗无非两个字——士气。”
“一支军队只要士气还在,那就说明战争还没有结束,只有将一方彻底打服,才算得上胜利!”
“所以兵家讲来讲去,无非就是如何让士气此消彼长。”
“装备、粮草、乃至国家兴盛,朝堂稳固,这些东西都是支撑士气的底气!”
“没有士气,一支军队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桂阳公可明白?”
这种解释下,刘义真想了想后认同了王镇恶的说法。
不是不相信蘑菇的力量,而是想起了种花家的兔子先辈们。
那种源自信仰而产生的士气能让他们接连揍翻脚盆鸡、鹰酱,甚至敢和当时的大哥毛熊正面硬刚,还不是当时的兔子相信能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种花家嘛!
把这种力量归为“士气”,那王镇恶的说辞貌似没毛病。
“但是和沈田子战败有啥子关系哦?”
刘义真还是想不明白这点。
王镇恶重重的叹了口气“桂阳公以为关中仅是民心浮动吗?”
“哈?”
“太尉东归,关中百姓民心尚且浮动。桂阳公真的以为这些家人都在南方的士卒心中没什么怨言吗?”
听完这话,刘义真瞬间觉得被一盆凉水浇在头上,感受了一把透心凉心飞扬。
“司马的意思是这些士卒可能会炸营!”
刘义真顿时感觉手脚冰凉。
他之前一直在思索怎样安抚关中百姓,却全然忽略了一件事——
晋军士卒也是人!
他们背井离乡,一路从建康打到遥远的长安。
之后他们的统帅将他们安置在这里,独自东归。这里没有温馨的妻儿,没有湿润的环境,只有刺骨的严寒和陌生。
再加上关中周围强敌环绕,这种不安全感不会因为这些士卒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而消散,毕竟他们也是人。
刘义真闭上眼睛。
他明白王镇恶为何暴怒了。
关中现在急需一场胜利。
压制关中民心,压制地主豪族,压制牛鬼蛇神,最重要的还有安稳军心。
要让这些士卒知道。
你们很安全!
周围都是战五渣!
刘裕的走不是抛弃他们,而是知道这个地方很安全!
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可以回去的!可以和妻儿父母见面,可以重见家乡的梅花,而不是死在关中这个修罗场。
刘义真捏着眉头“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镇恶站起身来“我要亲自去前线督战,和沈田子合兵后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伤亡全歼这支胡夏先锋!”
刘义真点点头“那就一切都仰仗将军了。”
王镇恶说着就要离开。
而刘义真还在苦笑。
又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现在的晋军可不是兔子子弟兵,他们的思想觉悟低的可怕,什么保家卫国,什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也就现在这支晋军是跟着刘裕从微末走到现在的老卒,算是“初代士卒”,比其他士卒好上那么一点,不然这个年代士卒和土匪大致可以画个等号。
所以之前刘义真下意识忽略了这部分人的诉求,但眼下看来他们其实是个大问题。
沈田子也奇怪。
能用几百人干翻后秦几万名有着“皇帝御驾亲征”buff的士卒,却在胡夏先锋军这翻了车,真是绝绝子。
现在还需要王镇恶去收拾烂摊子。
王镇恶
合兵
额
等等!
卧槽!
“呼。”
刘义真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想法如闪电般在他脑海中劈下。
沈田子该不是故意的吧?
不会吧?
他敢这么做吗?
敢!
他绝对敢!
他都敢以下犯上暗杀王镇恶,还有什么不敢?
刘义真一直以为,在历史上沈田子暗杀王镇恶只是因为他是个莽夫,头脑一热来了个冲动作案。
全然没有想到
万一这是沈田子做的局呢?
沈田子虽不是个帅才,但绝对算一流的将才。
士卒军心浮动的问题他会看不出来?
他不明白首战的重要性?
他不明白一旦他输了王镇恶会找他麻烦?
不!
他全知道!
他不但知道,他还预判了这一切,只等着王镇恶入局。
然后杀了王镇恶,从此关中他做主。
艹!
刘义真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以后谁再说莽夫没有脑子刘义真第一个上去把他脑袋撬开!
虽然事情还没有定论,但刘义真感觉不离十。
不然没办法解释沈田子为何输掉首战。
正如王镇恶所说,哪怕沈田子死在战场上,首战也不能败!
再加上历史上,沈田子军中莫名其妙流传出“王镇恶要尽杀南方人,然后就在关中自立”的流言。
这多半是沈田子在制造舆论导向,给自己洗白。
可他估计也是万万没想到王修会“顽固”到认为沈田子以下伐上就是犯罪,然后直接给王修送了人头。
不然沈田子杀了王镇恶,再洗白自己,统御关中,还真的随了他的意。
该死!
刘义真咬着嘴唇,眼中怒火冲天。
这样的话,沈田子的行为性质就变了。
蓄意杀害长官!
故意离间军心!
放任敌军入侵!
意图颠覆政权!
罪罪当诛!
“王司马!”
刘义真喊住王镇恶。
“跟我去见王长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