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午饭,苏母端着收拾好的碗筷走进厨房,她身后还跟着个瘦削的身影。
“江同志,你咋跟我跑厨房来了?”苏母回头看到江文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这里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快回屋里坐着。”
江文澈笑着道,“我有事和婶儿商量,屋里人多不好开口。”
“我们都是在一个灶上吃饭的人了,还有啥不好开口?”苏母把刷好的碗筷放在一旁,将滴着水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你别跟婶儿客气,有事尽管说。”
“婶儿,我和季杰同志以后都不会在知青点吃饭,不放便再频繁进出知青点的厨房。”江文澈抿了抿唇,“我每天要喝的补药,也不好再在的那边熬制,可能要借用下这边的炉子。”
“俺还以为是什么事,不就是借炉子熬药?这厨房里的家伙事儿,你可以随便用!”季杰和江文澈带来的食材还没用完,苏母对这两人的好感正盛,表现的非常大方,“如果缺点啥东西,可以给俺家老头子说,保准给你准备妥当。”
“只要有个炉子就行,其他的我那边都有。”江文澈面上的笑意更加真诚。
“现在炉子就闲着,你现在需不需要?”苏母语气中多了些关心,“吃药必须要按时按量,可不能耽误。”
“我已经让季杰回去拿了。”江文澈有些不好意思。
“哟,你这小同志,咋那么多心思呢!”苏母白了江文澈一眼,“这都提前让季同志拿药过来了,还问俺们借不借炉子?要是俺们不借,你要咋办?”
“叔和婶儿都是心境极好的人,肯定会借给我们。”该说好话的时候,江文澈并不吝啬。
“你们这些年轻的同志,就会说些好听的!俺们才不吃你这一套!”苏母说着不吃这套,脸上却浮现出了笑容。“下次提前问俺们!要不是看你身子不好,今个这炉子还真不定借你!”
“谢谢婶儿!”江文澈开口道谢。“今个是我做的不对。回头我准备些食材请大家吃一顿,算是给婶儿赔个不是。”
“哪用得着乱花钱,婶儿还能和你这小年轻过不去?”苏母被江文澈哄的极为开心。
她家总共六个孩子。前五个都是铁憨憨,只会卖力干活,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最后那个是一家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宝贝,平时都是他们宠着她,很少有她哄他们的时候。
苏母难得享受了一番被小辈讨好的感觉,再想想回头还有一顿大餐等着,对江文澈的好感度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婶儿您大度,我也不能小气,食材肯定要买。”江文澈叹息了声,“我前几天刚请了假,短时间怕是去不了镇上,只能暂时欠着。”
“你昨天不是才送了食材过来?不用急着买新的。”苏母对江文澈那是越看越喜欢。
“我们把那些食材交给了婶儿,就是交给婶儿处理。搭伙在一起吃饭,哪有谁欠了谁的?”江文澈顺着苏母的话,提到自己想要说的话题。
“咱们在一个灶上吃饭的时间还长着呢,婶儿不用把我们当外人,也不用特意给我们准备一份。大家吃啥就给我们吃啥,好东西也要一起分享才吃得香。”
两人今天的早餐和苏家人不同,对江文澈来说是个不小的问题。
苏母给他们单独准备腊肠是好意,可多少也有点‘见外’的意思。
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搭伙’,巴不得苏家人是这个态度。可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改善伙食,想要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
江文澈故意提前差使季杰拿药,让苏母抓住他的‘把柄’,就是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
“俺们要是把你和季同志拿来的肉吃了,你们岂不是很吃亏?”苏母明明已经非常心动,可表面还是稍微做了点样子。
“哪有什么吃亏不吃亏,我们在别处也吃不到婶儿的手艺。”且不说江文澈不可能和苏家计较得失,就是季杰也没觉得自己吃亏。
“哎呀,你们喜欢的可不是我的手艺,那是俺们沫妞儿的手艺!”苏母明明已经知道了下调料的比例,却坚持把功劳推到自家宝贝女儿身上。“回头让沫妞儿给你们秀一手!”
季杰拎着药包走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让苏沫同志秀一手?婶儿难道是想让苏沫同志给江哥熬药?”
他之前就听说苏沫读过医术,只是不知道具体学到了什么程度。哪怕只学了浅显的医书,熬个药应该是不难。
“什么熬药?!”江文澈瞥了眼季杰,“我们说的是做饭。”
“苏沫同志做饭的手艺的确厉害。”季杰把药包和药罐放在灶台上。
苏母昂起了头。“俺们家沫妞儿熬药也很厉害!”
虽然她从未见过苏沫熬药,但苏沫看了那么多医书,熬药这种简单的事,对她来说肯定不难。
季杰眼睛一亮,“江哥,咱们要不要让苏沫同志帮帮忙?省得你一天三次在药罐前守着。”
江文澈养身子的补药价值不低,熬制时也有一定的要求。熬的好一碗效果可能顶两碗,熬不好药效有可能直接打个折扣。
季杰不止一次想过帮忙,可他在这方面着实没啥天赋。不至于将药熬糊,可药效也无法保障。
江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没那个资本让季杰一次次练手,江文澈只能自己来。
季杰对此一直心存歉意,现在出现了个可以帮江文澈分担压力的人,他心里高兴的很。
江文澈看向季杰的眼神满是赞赏,口头上却是说着。“我们要问问苏沫同志的意见。”
“我去把沫沫叫来。”苏母直接走出了厨房,让三个小家伙把运动消食的苏沫给喊回来。
苏长树闲暇时候会和苏母谈论医术相关的内容。
苏家的条件在村上是数一数二,可在真正的富贵人家眼里也只达到了温饱。
苏长树可以帮苏沫收集医书,却很难帮她购买药材。
在学医这条路上,苏沫最缺的就是实践。
他们想过托关系给苏沫找个老师,可家里没出过这个行当的人,想找关系也没有门路。
眼下这个熬药的活计,在苏母眼里也是一个实践机会。
她做的所有决定都有个基础,那就是对苏沫好。
苏沫被三个小不点簇拥着回到家,听苏母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还是那句话,若是她有医术基础,一定巴不得抓住这次机会。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做的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苏沫很想拒绝苏母的好意,可贸然拒绝更容易让人看出原主留下的谎言,只能从江文澈身上下功夫。
“江同志准备的补药价值不低,我以前从没熬过药,可能会损伤药性。”她‘如实’说出自己的情况,想要让江文澈主动放弃。
不等江文澈回答,季杰率先开口。“这个没什么问题,你没有实践经验,多少还有点理论。我对熬药一窍不通,之前不也尝试过?只是一两份药,江哥还能损失的起。”
“话是这么说,可浪费那么好的药材,多少会让人心疼。”季杰这话一说,苏沫不好直接拒绝,只能选择‘曲线救国’。“我可以看江同志熬制几次,等有把握了再自己上手。”
“可以。”江文澈笑着点头。
以苏沫的聪慧,相信很快就能掌握熬药的技巧,届时就可以帮他熬药。
熬药并不是他的目的,可却是他达成目的的重要手段。
以苏家人的性格,肯定不会陪他们在药罐前守着。有了熬药这个借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苏沫独处。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用‘熬药’来做个交易。
“苏沫同志,我们现在就开始?”
“可以。”苏沫目送苏母和季杰离开,坐在江文澈身旁,陪他一起守着药罐。
她看江文澈不紧不慢的将一味味药材放入药罐,嗅着从药罐中溢出来的香味,整个人的头脑仿佛都清醒了很多。
这种清醒的感觉,让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药罐里都是些补药,常年熬制药材,嗅闻药材的香气,对身体多少也有点好处。你为什么要找人帮忙?”
“只守在药罐旁不动手,不更加省力?”如果此时坐的是个椅子,江文澈已经摆出了慵懒的姿势。
“江同志并不是个懒散的性格。”虽说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从村里的传言里也能发现问题。
江文澈的身体不好,就算偶尔偷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他除了必要时间请假去购买营养品,基本上都会上工。
“传言并不可信,我只是没有偷懒的机会。”江文澈盯着药罐看了片刻,“现在我找到了偷懒的机会,还可以顺便和苏沫同志做个交易。”
“诶?”苏沫微微一愣。
“苏沫同志,以后不要去河边逮鱼了。”江文澈无法忘记不久前那惊险的一幕。“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为三个小不点考虑。”
“嗯?”这才是江文澈的目的?给她找点儿事做?
她之所以去河边逮鱼,是因为不想苏家总占江文澈和季杰的便宜。江文澈发现了这点,所以让她用‘劳动’来做交换?
用‘熬药’这事来交换那么些食材,怎么看也是个不对等的交易。
“值不值得只看交易双方的想法。”江文澈勾起了唇角。“我觉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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