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关芯又是一大早出门。
苏阿姨大清早就看到关芯，遥遥地喊她“大过年的，又出去啊？”
“是啊。”关芯朝苏阿姨挥挥手，“我找到实习啦，可要努力些。”
苏阿姨于是缩回自己的屋子“晚上早些回来，记得做好登记……”
苏阿姨推推眼镜，心想，如今这世道还有这样上进的小姑娘，真是难得了。
又半晌，苏阿姨放下手中打着的毛衣，站起来活动胳膊手脚，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宿舍大厅好像有人影一闪而过。
苏阿姨立刻转身、揉揉眼睛，咿？好像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大概太空旷了，进而一向警醒负责的苏阿姨都产生了错觉了吧。
奚愉卿用羽绒服把自己裹紧，以往和关芯一同溜出去时候需要配合关芯，声东击西、左右逢源……其实都是多余。
真正的身手矫健就是，她根本就不会让苏阿姨发现她的出入行踪，这才不过是入门的童子功。
奚愉卿走出老远，直到远远离开h大的属地范围，这才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一骑绝尘，驶向未知。她攥紧了口袋里的u盘，这几个月的劳动成果皆凝结于此。
陆凤羽看着奚愉卿，沉声问道“确定可以收网了吗？”
奚愉卿点点头“等开年上班吧，年初十，大区经理会发开年红包……到时候都回来，可以一网打尽。”
陆凤羽翻着手里的报告“前台和后台你都摸清楚了，但是高层呢？你只接触到大区经理，上面应该还有总经理和总裁，确定可以收网了吗？”
陆凤羽不是不信任奚愉卿，只是出于多年的时间经验，持观望态度。
奚愉卿莫名有些烦躁，她想，也不是不可以继续潜伏下去，当然潜伏得越久，才能将整个案件办理得更加漂亮。
只是半年又半年，何时才是个尽头？套用《无间道》那句名言三年又三年，我都已经忘了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奚愉卿立场非常坚定，她已经形成了内心确幸。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是有立场。
奚愉卿几乎是斩钉截铁“我认为可以了，运作模式简单、证据链完整、账目齐全……退一万步，抓到人，就能顺藤摸瓜，不用担心。”
陆凤羽阖上报告，点点头“那就初十，我回去汇报，行动代号——晴空。”
可不就是晴空吗？这样一个公司，盘踞在大学城的上空，将原本应该阳光明媚的学府圣地搞得乌烟瘴气。
晴空——果然是拨开云雾，才能见晴空。
奚愉卿握紧手心，又是期待，又是彷徨。晴空啊，万里无云，但是到时候万一真的没有任何遮蔽，反而有些近乡情怯。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奚愉卿想，什么都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去的，应该不必过于担心……吧。
关芯的实习倒是进展非常顺利。
刘关张律师事务所氛围非常好——虽然年假中只有她一个人在诺大的事务所忙忙碌碌。
但是大概初次见面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好，关芯对“刘关张”的好感暴增，几乎已经成为了无脑粉。
尤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钱文华教授竟然亲自致电关芯，甚至亲切地慰问。
钱教授带着歉意“大过年的让你加班，实在辛苦了。”
即便周围没有人，关芯还是站起来恭恭敬敬“没有的事，能帮到老师，我非常荣幸……”
就差当场鞠躬了。
钱文华温言软语地慰问了几声，同时告知关芯，律所实行弹性工作时间，年初十正式上班，届时会有新人介绍仪式；另外分配给她的工作不需要加班赶工，初十之前完成即可，不求快，更应该耐心，云云。
关芯一一诺了。
忙忙碌碌的关芯，由是没有注意到同样行色匆匆的奚愉卿。
要是她反侦察意识强一点，会发现本应该无所事事的奚愉卿似乎并不是那么清闲。更多的时候，她捧着手机不断打着字，偶尔关芯好奇凑过去，却只看见奚愉卿刷着短视频，甚至哈哈大笑。
关芯鄙夷地掰过奚愉卿的脸“让你多看书，你刷什么视频啊？还留言呢？你五毛啊？”
奚愉卿呢，她只是把关芯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关芯束起来的马尾，绕在指尖，仿佛多好玩的玩具。
关芯看看空空的宿舍，虽然寒假还没有过去，但是新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大多数公司初七上班，最迟的过了初十也陆陆续续复工，到时候学生们纷纷返校，届时这幢空空荡荡的宿舍楼就会变成一片热闹的海洋。
凯丽公寓虽然不远，但是到底还是远的。
关芯伸手掐了掐奚愉卿的后脖子，奚愉卿像一只大型猫咪，她的脖子柔软，是她所有的弱点。
果然，奚愉卿缩了缩脖子，小声呢喃“痒……”她把脸埋进关芯的脖颈，让那酥酥麻麻的痒传递到关芯的身上，没有消退，只有更甚，关芯心一动。
“我们……搬出去住吧？”关芯眼睛晶亮，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建议。
“嗯？”奚愉卿的动作顿住了，“搬出去……”她呢喃。
“对！”关芯忽然觉得很妙，“如果，我说如果律所愿意让我实习一整年，加上奖学金、生活费省着点花，也不是不能负担……”
她甚至扯过书桌上的一张便签纸，随手写写画画，“你反正也要住宿，八百就那种房间，啧，咱俩拼一拼……”
奚愉卿把关芯抱得死紧，声音闷闷的“你……真愿意？”
关芯柳眉一挑，奚愉卿什么意思？
她道“怎么？你还不愿意了？是不愿意给我烧饭还是不愿意给我暖床了？”
奚愉卿闷闷地笑，眼角眉梢都是星光流转。
“乐意。”她说，“什么都愿意，暖床也愿意，煮饭也愿意……当牛做马，怎么样都是愿意的……”
她忽然，很期待那样的“同居生活”，仿佛开启了人生的新阶段。
手机振动，有人在找奚愉卿。
关芯推推她“你手机……”
“不紧要。”奚愉卿说，掰过她的脸，“无聊的推送罢了……”
“无聊你还刷……”关芯嘀嘀咕咕，终于什么都没说下去，奚愉卿已经噙住了她的唇，擒住了她的心。
她的眼中，于是只能看到奚愉卿，短发有些长了，但是长了也有长了的味道，薄薄地盖住了一双过于凉薄的眼眸。
奚愉卿——关芯伸手摸过她的眼角眉梢，得意地感受到女孩的呼吸随着她的手指拂过变深、变沉、变急促——她被奚愉卿蛊惑的同时，奚愉卿始终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分明，她也受到她的蛊惑。
关芯笑嘻嘻地寻找对方的唇，然后她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奚愉卿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把关芯的手强行禁锢在自己身边。
“不行！”关芯挣扎，“万一是工作呢……”
奚愉卿偏不让，关芯挣扎得急了，没轻没重一脚踢在奚愉卿的小腹上。
不疼，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奚愉卿在引以为傲的船上被活色生香的对象拒绝，硬生生。
关芯接电话“周学长……”
周展鹏？能有什么事？奚愉卿的脸色更差。她甚至听到电话那头喧嚣的音乐声。
哼……
“啊，不了不了，你们聚，我……学校还有事呢。”周展鹏果然没什么事，不过广撒网，到处拉小姑娘开心一刻。
她就知道——
奚愉卿脸色冷冷地。
关芯挂了电话歉意地看着奚愉卿。
奚愉卿哼一声“肾被踢坏了。”她用鼻子出气。
关芯显然知道如何哄对方最有效，她笑嘻嘻地扯奚愉卿的衣裳下摆，“让我吹吹，痛痛飞飞……不过，要是真不行……我也可以帮帮你的……”
话没说完，关芯就被强大的力道掀翻。
笑话，谁不行了？
奚愉卿想，船上的主权还是应该宣誓，毕竟，上下左右，必须由她奚愉卿全盘掌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