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榆不想做这些无用之事,可是至少筑基之前,这段时间是要给卢子安做事的。她写字,金主看不懂,难道要金主像以前的属下一样来适应她吗?
孟榆有自己的做事操守,再不情愿还是应下来。
粮食交易的事情交给孟榆。
阿远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很吃惊。
他们不是对外宣称是普通人吗?哪怕院子里多了个姑娘,也还是装模作样地从储物柜里拿东西出来,没有暴露储物袋啊。
现在要让孟榆清点,怎么清?要暴露了啊!
孟榆看出阿远的犹豫,眸光澄澈故作无事“你们能把院子弄得这么好,肯定是很厉害的奇人,画本里说,你们这样的人都会随身带储物袋。”
孟榆悠悠地道“你和大人的储物袋呢?”
阿远心思简单,见孟榆猜出来了,也就不纠结,直接改了储物袋的权限,交给孟榆。
接过袋子往里一探,孟榆很是无语。
卢子安只让她管食物,这人居然把所有东西都抛给她了,这是以为要让她当管家?
好歹前世见识过那么多好东西,孟榆只扫一眼那些珍宝灵器,就知道随便一件都可以让普通人富贵无忧。
只是有个问题非常严重。
在她想来,卢子安是个修仙世家的公子,或主动或被动地流放到这里隐居,随身带的食物和财物大概能让他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的食物,是他和阿远两个人一年的量。
他们在干旱这么严重的时候出来,竟然没有多带食物?
是他非常确定,干旱很快会结束吗?可结束到完全恢复元气,怎么也要两三年,一年份的食物是完全不够的。要是明年这边没有丰收,到处都是紧巴巴的没有多余菜卖出的村民,他该怎么办?
现在,她和灰狼加入院子,原本够一年的食物,也只够半年。要是他的家族没有给他补给,放任他自生自灭,后面不也一样要努力地荒野求生吗……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要收留我?而且一副我要呆下去可以呆到天长地久的模样?”
阿界不知道,它也有些困惑“也许,确实是需要个管家,以及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孟榆看了眼睡在院子里的草垫上,越看越像狗子的灰狼,一时无语。
“不能这样,”孟榆拿着储物袋往卢子安所在的房间走去,“要么拒绝交易,要么离开村子,去一个富庶一点的、可以买到粮食的地方。”
卢子安正在房间里看书,见人进来,惊讶地挑挑眉“这么晚了,急着练字吗?”
孟榆“……不是,我只是想问大人一些事和建议。”
“不用叫我大人。”卢子安放下书,神色从容,“请说。”
“您拥有的食物足够自己吃,但是不够和全村人交易。如果要一直住在村子里,那这些食物可能会招人惦记,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您是想找个清静些的地方,不如要么真的去深山老林,出入买卖让手下跑腿,要么去一个富庶一些的地方,找个不远不近方便交易的院子,做个入世隐者。您觉得怎么样?”
孟榆有事说事,说完观察卢子安的神色。却见他许久不言,只是有些幽静莫测地看着她。
然后,她听他道“我给你算一卦。”
卢子安算卦,不用龟壳,不用看相,不用问询。
他深褐色的眼睛缓缓变浅,泛起烟色的淡光。
孟榆觉得身心一轻,灵台都变得清明些许。
世界意识激灵起来“我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了!!!他有天赋!和你的言灵一样,是不用修炼也可以使用的天赋,那就是看到未来!他……”
世界意识说到这里有些害怕“可能可以看到我……”
孟榆微惊,心也有些沉下来,暗暗警惕。
她不在乎世界意识的生死,但是在乎别人因为瞧上她身上的东西,而对她下手。
察觉到孟榆的紧张,世界意识轻声安抚“他的预知天赋也是会随着修炼的水平变化的。他不愿修炼,看到的东西有限,所以现在还看不到我。但以后……我讨厌他!!”
世界意识说着就想往院子外面冲。
可是它逆转时光,选择孟榆来当救世主,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它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关注什么地方就关注什么地方。它和孟榆之间有深重的羁绊,从一个博大而虚无缥缈的东西,变成一个有本体的能量体。
虽然依旧看不见摸不着(卢子安这个坏蛋除外!!),但一定程度被限定在了孟榆的身体里。
孟榆不离开院子,它也走不出这片结界。
“好可怕,这种可以看透别人的坏家伙好可怕!”
孟榆警惕地看着卢子安,过了一会儿,慢慢放松。
他可以看透未来,却选择来这里隐居,做事全凭本能,没有规划,没有,甚至没有想要活下来,如果没人打理生活,大概会过的一团糟。
这样的人,会因为她身上有一些特别的东西,突然性情大变,对她下手吗?
可能性不大。
如果他真要下手,有神出鬼没的阵法和阿远,孟榆绝对奈何不了他。
而且现在,他还看不到她身上的秘密。
无意义的忧虑和烦恼,是让人吃不下饭的恶作剧。她决定不去想它。
眼上的淡光消失,卢子安恢复如常,却显现出一些不解的茫然。
医者不自医,“算卦”的人也算不了自己。
他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未来,一片灰暗,所以对自己、家族、亲人要做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他费劲心血,用失明十天的代价换来了自己此行的卦象——向死而生。
根据卦象的指引,来到长云村隐居。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随便做一些想做的、愿意做的事,无聊地活着。
结果居然找到一个,奇怪的人。
他很难预知自己的事,同时,和他关系越紧密的人,他也越难看出对方的未来。
在刚才,他看孟榆,看到的是一片云山雾罩,什么都模模糊糊不清晰,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又仿佛和自己有非常重大的联系。
卢子安垂眸,转瞬将所有想法隐去,留下两个字“随你。”
孟榆……?
“随我是指……”
“字面意思。”卢子安侧过身,低声道,“我去哪里,做什么,并没什么所谓。”
孟榆……这种小媳妇要人拿主意的既视感什么情况?
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孟榆把诡异的联想压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真的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孟榆整理思绪“那,我们修整一段时间,和村民做点交易,拿点后面需要用的铁矿石,半个月之后出发。”
卢子安“嗯。”
孟榆有些毛毛的,从卢子安房间里退出来。
半个月后,邪修就要屠村了。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再帮卢子安做点安排,护送他去个舒适点的地方,就可以开溜。
孟榆有些期待。
长云村的天气一直在暴雨和阴云中来回替换,好像要把一年里没下的雨,一次性下个够。
因为卢子安的阵法,周围没有大面积的滑坡,村民都还过得比较安稳。
只是阵法会因为土体移动而渐渐失效,需要卢子安不定期检查。
这天,卢子安又去了山上。只是路上突然察觉到一点异样的气息。
阿远“好像是什么飞禽类妖兽。”
卢子安闭上眼,感受了一下。
气息非常细微,距离应该比较远。
不过凡是在这片区域的妖兽,应该都是饿了一年、急切地想要捕食的。普通人不注意,可能会成为盘中餐。
阿远“要提醒一下村民吗?”
“不用。”卢子安冷淡道,“人捕食动物,妖兽捕食人,都是自然规律。”
他们继续在山林间探查。
就在这时,一个灰扑扑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突然从旁边扑过来。
阿远抽出刀就要砍过去,就见三人扑通跪下,涕泗横流“公子!这位好心的公子!我们是长云村的村民,已经在这里等您多时了!”
男人很瘦小,看起来也很老,有五六十岁的模样。他身后两个孩子倒是不大,也就七八岁,一儿一女,瘦骨嶙峋。
阿远皱眉,低声解释“这三人经常在院子附近晃荡,我扔过几回,他们没再过来,现在到路上堵您呢。”
男人跪伏在地,过了一会儿竟然磕起了头“我们实在没有吃的,恳请公子赏口饭吃!我这一双儿女最是听话懂事,别人能做的他们都能做!别看他们年纪小,其实个头和您捡回去的丫鬟差不多。但是他们更听话,更懂事!当牛做马都行!还请好心的公子收留!”
说着,他肚子适时响起饥饿的咕咕声。
换成别人,大概会有些羞地埋头,男人却抬头,热切地看着卢子安“公子,救救我们吧!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会用一生来报答您!我们一定能做的比那个丫鬟更好!”
卢子安想起当初,孟榆带着灰狼,狼狈逃出火海。
她当时怎么说的?
“你需要两条狗吗?”
话语卑微,身形却挺得笔直,眸色黑沉,眼底却又诡异的有种韧性。
她需要别人的帮助,所以站在门口询问。
但是如果得不到帮助,她也会转身离开,或许在某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躲起来舔舐伤口,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坦然的,挺拔的。
卢子安眼眸微抬“和她比,多少有些不知所谓。”
说着长腿一迈,径直从旁边走过。
男□□头微紧,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柄小刀,抵在女儿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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